冬日火盆
一入冬,就刮起了一阵阵北风,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雪的国度,
生起了火盆,抵御了严寒,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如今的生活,没有了火盆,
暖气、空调,羽绒服
身子裹得暖暖的,
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我国苏北北方居民室内取暖多靠火炕,但屋内的热度往往不易升高,有时虽然把炕烧得滚热,也抵不住外边的风雪严寒,于是人们就发明了火盆。
史料记载,火盆起源于黑龙江,据说是在“三国时期”开始使用的,传到今天已经有2000年的历史了。火盆也叫“神仙炉”,具有极强的地方风韵与传奇色彩。火盆主要是用来取暖的,但平时火炭埋在火灰里,用时用烙铁挑起火炭吹几口,就可引火。因此,火盆又是关东人保留火种的主要器具。
据《满族火祭习俗与神话》中说:“吉林乌拉街满族人家过去有接火神习俗,用神火烧邪气,清宅净院,讨一年吉利,各户主人还要将院中炭火取回,埋在火盆里,主妇要天天添火,使之常年不灭,叫'常明火’。家人严忌往火盆里吐唾沫。这些习俗,是古代先民们重视保存火神观念的遗存。”可以说关东人在灶膛火盆里埋火炭,除了重视保存火神外,也是崇拜火的表现,是灶堂、炉灶的变异和残留。
火盆有两种材质,一种是泥做的,叫做泥火盆。另一种是铁铸的,殷实一些的家庭也有铜铸的。泥火盆与铁火盆相比较,各有千秋。泥火盆散热慢,保温时间长;铁火盆散热快,保温时间短。一般人家都是自制的泥火盆。
姑娘出嫁,娘家一般都陪送个铁火盆或铜火盆。《昔日吉林民间习俗》一书对铜火盆作了详细的介绍:“大铜火盆长七八十公分,像个大洗衣盆,火盆底下是三足鼎立,有的还在盆边刻上吉祥花图。放在专为放置铜火盆的油漆木雕底座口,铜火盆加口底座的高度,恰恰与一般地桌相同。
旧时,物质文明落后,加之农民生活素来清苦,冬日无防寒设备,就用火盆取暖。我的童年的冬天,冰天雪地,天寒地冻,屋内四面墙壁冻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寒气逼人,犹如冰窖,坐在屋内直打哆嗦,寒风凛冽,冷得难熬。那时,家家户户经济条件不好,日子过的拮据困难,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用粗糙的“泥火盆”了。
每年中秋节后,各家就挖泥打火盆。先取来上好的黄土,把麻铰成一寸多长的小段,用来做洋搅,然后和黄土放在一起和成泥。和好,放上几天,不时的往上淋水,这个过程叫“糟”。用麻作洋搅,还要糟,都是为了泥不开裂。
泥糟好后,取来一个大小和深度都合适的瓦盆,倒扣到地上作模具。把泥反复摔打,拍成片,往瓦盆上贴,厚度大概在三厘米左右,直至把瓦盆包严。这样半成品,瓦盆就可以取出了。进行了收口,加底,拍平,擀光(多用玻璃瓶子抛光)放阴凉处干十天半个月。再用泥做好盆沿和个底座,等干到不致走形。也可以在盆沿上做点图案装饰。最后是放到阳光下晒干,干透了,一个火盆就算做成了。
火盆一般烧的是碳和枯树枝。严冬一至,即可盛火取暖。农家做早饭烧开锅后,就把灶膛里的火扒在火盆里压实。彼时农家多为三代同居,火盆一般放在老人炕上。小屋子有一盆火,既可烤手又暖屋子;有时哄小孩烧土豆,妇女烧烙铁烫衣服,也颇方便,可谓“一盆多用”。建国后一个时期,乡村不少农家还有冬天用火盆的。如今边远村屯间或有之,一般地方已不多见。
一直到如今,农村多数人家做饭还是用大锅大灶。冬天,做完饭,趁灶膛(东北叫灶坑)里的火还没有化成灰烬,把它扒出来,放到火盆里,要一边放一边用脚或灰耙压实,一家人一天的取暖就靠它了。一般一个火盆都配有一个扒火铲,铁制,用来把不断烬化的灰拨开,露出火来供人取暖。如果晚上火用不完,还可以压实,第二天早晨把上面的灰倒掉,下面的火在充分接触空气后又是红红的一盆,是真正的“死灰复燃”。
那时候,家家户户烧的是秫秸和树枝柴火,烧不起煤,所以才有炭火。小时候,母亲做好早饭,急忙忙地将灶里红红的炭火扒出来,填进火盆里,端进屋里,屋里顿时暖和起来。
每天天未亮,父母就起床,就把我们的棉袄棉裤放在火上烤热,摧着我们穿上热呼呼的衣服,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周围吃早饭,吃过早饭就上学了。放学回来,一进屋就上炕,一边暖和腿脚,一边在火盆上暖手。冬天,透风的教室常常使得我手脚全冻肿了,手肿的有时候都握不住笔。我还要不时的在放学后和寒假中在外边溜冰、打雪仗、挤肉肉、打鸟、拾柴。结果,手脚老肿,衣服常破,不知让父母操了多少心。
冬日火盆,一直伴我度过了学生时代,直到参加工作,单位里虽然有火炉,但我经常在下乡蹲点,那里的农民也和我家一样,家家户户用火盆,所不同的是燃料大多都是上好的木柴,这里昼夜温差大,“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抱着火盆吃西瓜”,他们一年四季都离不开火盆,火盆不仅用来取暖,而且要用它熬罐罐茶,烤馍馍。我下乡的时候,经常住在农户家,看着纯朴的乡亲,温暖的火盆,就像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给寂寞、孤独和年少的我增添了生活的勇气和力量。
后来我调进城里,单位用的是暖气,可父母亲仍然用的火盆,我结婚时花了25元买了一个火炉,在老家办完婚事后就把火炉留给了父母。在过去是父母亲给我们温暖,而现在他们老了,我虽然不能在膝前尽孝,但决不能让年迈的双亲在寒冷的冬天里受冻,因此每年早早的买来大炭送回老家,然而他们老念叨:“火炉太费炭了,还是火盆好”,舍不得加炭,以致火炉烧不旺,家里还是很冷。可每当我回家看望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老往火炉里添炭,生怕冻着我。
冬天,农家闲暇无事可干,称之谓:冬闲。俗语谓:猫冬。昼短夜长,一天两顿饭。早晨扒出的炭火能保温一天,晚饭扒出炭火保温到半夜。冬闲,大地万物颗粒归仓,原野白茫茫一片,这是庄户人家最悠闲的季节。闲之无事,东西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便聚集到宽敞的人家,围着火盆坐一大炕,南朝北国的拉呱。拉呱是汉子们的事,女人忙着纳鞋底,做衣服,准备过年的衣物。老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吧嗒着老旱烟。孩儿们会弄个土豆或地瓜埋入炭火里烧烤,烧烤好的土豆和地瓜滋滋地冒油,那股香味无法形容,迂回荡肠。
小时候寒假,我常常在外婆家过冬。中午时分,外公会在火盆烫上一壶老酒,加上一小盘花生米,再炖个辣酱大豆腐。片刻,花生米被炭火烧烤出的香味和辣酱豆腐的香味,浓郁出一股又香又辣的香味,弥漫了老屋。外公捋着胡须,正有滋有味地抿着老烧酒。
如今农家生活红火了,家里烧的小锅炉暖气,地暖或太阳能暖气,绝大多数人家都安装了空调。火盆这个古老的取暖方法,势必被现代化所替代淘汰,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野。
今年我回老家,原藉东北的老同学请我吃“火盆”。让我好奇,有些懵懂,火盆端上来,我明白了,实际吃火锅。一个不锈钢盆装着酸菜、血肠、五花三层的猪肉、海蛎子、海蛏子和许多蔬菜,满满的一大盆,然后放到烧木炭的火盆上开始炖。红红炭火,氤氲袅袅,香气四溢。我不禁慷慨万分,家乡的人冰雪聪明,竟然将古老的火盆搬到餐桌上,赋予了新的内涵,新的亮点,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农家老式的火盆虽然久远了,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温暖的,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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