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马新臣:双眼皮 2024-06-17 08:50:00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22】 双眼皮河南商丘 马新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人,如果能让她们变得更美,割她的皮、剔她的骨、剜她的肉,她都心甘情愿。狠起来,能把自己的命折腾得只剩半条。女儿刚大学毕业,天天窝在家里,手机电脑电视机形影不离,除了睡觉外,两只眼睛就没有闲着的空。一天晚上吃饭时,媳妇说:“闺女想做个双眼皮。”我说:“做啥双眼皮,眼睛不是挺好看的吗?”女儿说:“俺同学欣欣,她上大二时就做了。”那语气好像在埋怨自己做得已经够晚了。我说:“想做就做吧,不好看了,可不能后悔啊。”媳妇说:“没问题,二十多年前,我的双眼皮就是县医院那个医生做的,现在她还在上班,就找她做。”看来媳妇是坚定支持女儿的。看着媳妇眉下两道弯弯的双眼皮,依然把眼睛映衬得那么的迷人。 在我看来,女儿的两只单眼皮的眼睛挺好看的,没有必要做双眼皮。不是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一旦做了效果不好的话,想回复原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做了个隆鼻梁手术,在鼻梁骨上植入了一个人造垫片,鼻梁显得挺直美观,比原先的塌鼻梁好看多了,人也变得更加自信了。但是,那女孩说她最害怕感冒了,擤鼻涕时都不敢用手捏鼻子,即使平常打喷嚏,她都害怕得要命,唯恐一个喷嚏把垫片带飞了。幸亏女儿做的是双眼皮,只是在眼皮上开一道细小的缝,不在里面放物件,不必害怕物件在身体里不安分地乱动。况且现在的人工双眼皮,是目前整容行业最普通最成熟的技术了,没有多大的风险。我相信,女儿做个双眼皮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或许根本就不会造成伤害。既然女儿的愿望是做双眼皮,也花不了多少钱,就随了她的意吧。何况做了双眼皮之后,女儿变得更漂亮了,也变得更自信了,美好的人生还在等着她呢!星期六上午,顶着炎炎烈日,我们驱车来到了县医院。医院刚启用不久的新门诊大楼,果然高大宏伟、现代气派,一楼大厅十分的宽敞亮堂、明窗净几,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大厅里空调风透心的凉爽,一下子把外面的酷热扫个净光,挂号、取药、医保等一排排的窗口面前,人们秩序井然地排着队。以前的老门诊楼,每个服务窗口前总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挤成堆。可现在的情况完全变了样,环境变得优美,人们的文明素质似乎突然间提高了,没有了之前那种你挤我推、争吵不断的现象了。我们仨乘电梯来到了四楼皮肤科,实际上是整形美容科。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几个人正围在一个穿着白大褂仪态丰韵的女医生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女医生正微倾着身子,两手端着一个女孩子的脸上仔细地观看。我们在门外等了片刻,屋子里的人走后,女医生招手让我们进去。 她富态而匀称的中等身材,乌黑的亮发长际脖颈,自然卷的掠在耳后,宽宽的额头上有两道又浅又细的抬头纹,两只眼角的鱼尾纹正在努力地奔向两鬓。她白晰而圆润的面颊笑起来,两边自然生出了对称的月牙窝。可以看出这个六十多岁的女医生,一定从年轻貌美的青春历经多年的沧桑,磨炼成为一个慈祥和善、心如止水、学识丰富的老专家了。女医生态度和蔼,看着女儿微笑地说:“这姑娘长得不错呀,你们想怎么来着。”媳妇说:“闺女刚大学毕业,过一个多月准备读研究生,现在趁着假期想做个双眼皮。”女医生说:“姑娘本来长得就不错,这一做双眼皮就更漂亮了。”女儿羞涩地笑了笑,显得不好意思。女医生示意女儿坐在面前的椅子上,她双手端着女儿的脸仔细地观察起来,好像在观赏一件珍藏的艺术品。女医生说:“这闺女的两只眼有点不对称,除了做双眼皮,她的左眼角有点下斜,需要给她往外开一点,这样两只眼就对称完美了。”媳妇说:“可以,怎么好看你就怎么做得了。”然后,女医生在电脑上开了药方,让去一楼大厅拿药。我拿着女儿的医疗卡坐电梯下到一楼,先到划价窗口结算,然后又到取药窗口排队。前面有七八个人,窗口旁边有一个老头趴在窗台上总往里面瞅,我本想劝他到后面排队,看他是个老年人,插队就插队吧,老人办事挺不容易的。当我前面的那个中年女子取过药后,老头也跟着走了,我才知道他们可能是父女俩。很快轮到了我,我把卡递给了年轻的女白大褂。两大瓶输液水,几支玻璃针剂,几盒药。由于没有袋子,我只好把小东西装进裤兜里,然后我双手捧着一堆药瓶药盒又乘电梯上了四楼。到了女医生的办公室,媳妇却对我说:“今天上午做不了了。”我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媳妇解释说:“那个医生说,今天上午先给刚才的那女孩做手术,得两三个小时。就是咱们之前的那个女孩,是他们院某个领导的亲戚,并且比咱们来到早。让咱们到下午两点半以后来做。”我说:“下午也行,咱们回家两点以后再来。”虽然与医生有约,但有些事情没有必要争个你我。我们仨打道回府。下午两点多,我们早早地来到了女医生的科室,门紧闭。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淡紫色小花休闲装、迈着小碎步姗姗而行的老太太,打开了科室门进去又关上了。门开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又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好像我们是很熟识的老朋友,她笑着招呼我们,并让女儿坐在她的面前。她拿出一个记号笔在女儿的眼皮上描了起来,两个狭长的圈,像是割眼皮的手术区域。而后,她和另一名年轻的女医生领着女儿进入了隔壁的手术室。媳妇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年轻的女医生一把拦住了她,说:“在外面等着吧,你们又帮不了什么忙,我们需要安静。”媳妇刚迈进去的双脚又退了出来,手术室的门随即关上了。 从手术室的门关闭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做双眼皮虽说是只是在眼皮上用刀子划一道浅浅的口子,顶多算个小手术。但是,我们不免还是有些紧张。我和媳妇坐在走廊的连椅上,媳妇直直地盯着门看,似乎能看透里面的一举一动。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翻看着玩,但是却心思不宁,总是不时地瞥向那个神秘的门。心中又暗暗祈祷医生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但总想进去看看。万一拿着手术刀的医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手抖动了一下,那女儿的眼睛岂不?太可怕了?耳边又想起了刚才年轻女医生的话来,她们确实需要安静的环境,我们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我有些坐不住,就站起来在走廊里走动,在手术室门外的附近走走停停,到其他科室的门里瞧瞧。媳妇说:“二十多年前我就做了一只眼的双眼皮,只花了二十块钱。可现在,做一对双眼皮要花四五千块。”我说:“时代不一样,现在的生活水平比二十多年前好太多了,一切都水涨船高了。这个女医生是个老专家,水平相当高,很有名气的。”对于这位女医生的水平,我毋庸置疑,但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有些忐忑。一直到下午临近五点,手术室里的门才终于打开。女儿的两眼及额头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布,年轻的女医生牵着她的一只手缓缓地走了出来。我们又走进了女医生的科室。女医生嘱咐我们,这样的手术不必住院,但是回家后还要连续打三天的消炎针,每天用冰袋敷在两眼上五六次,每次半小时。媳妇问,用什么冰呢?女医生说,用袋装的奶就行,放在冰箱里冷冻一下。双眼被纱布包得严实的女儿,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好似一个地地道道的盲人了。我拉着她的一只手往前走,女儿用另一只手扬在空中摸索,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能摸到一样,她的两只脚也是谨慎地小步前行,总是害怕前面有东西阻挡她。过走廊,坐电梯,拐过每道弯,我扶着女儿一步步地走,到了一楼大厅。我让她们娘俩在大厅等着我,我到停车场取车把车开到大厅外的最近处。媳妇扶着女儿,慢慢地走过来,媳妇打开车门,扶着女儿的胳膊,护着头部,女儿则一只脚在车门处试探着伸进了车里,小心地坐了进去。树上的蝉狠命地鸣叫着,火辣的太阳烤得人烫身子。在这火热的夏日,再没有比坐在家中享受空调下的清凉更舒服的了。一向喜欢卧在床上看手机玩电脑的女儿,虽然享受着空调下的清凉和美味零食,但她两只眼被捂得严严实实,眼前的一切就是纱布下一片黑黑的阴影。我嘲笑她说:“你的眼睛终于有得清闲了。”她却很不服气地说:“打开电视,我可以听。”我只好把电视打开,并调到她喜欢的频道。女儿在客厅里就那么傻傻的斜躺在沙发上,既不敢乱动又手脚无措。但是,我和媳妇又不得清闲了。吃东西、喝水、上厕所,去诊所打针等一件件大小烦琐事,一切都由我们亲手服务,好像给我们带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可爱的小宝宝。第二天,我们去医院换了药,女儿蒙着双眼的纱布被换掉了,换了一条窄小的纱布,眼睛可以看见了。由于纱布遮掩的影响,再加眼皮肿胀得厉害,眼睛睁开相当的困难,视野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下午,我带着她到诊所打了几瓶消炎针。 晚上吃饭时,女儿总是感觉很冷,她穿上了一件外套。我只以为是客厅里的温度调得太低了,没有在意。后来女儿用温度计量了一下体温,三十八点三度,发烧了。吃过饭后,我又带着女儿去了诊所。医生说:“今天下午打过消炎针了,不用再打针了。”我问:“发烧怎么办呢。”医生说:“吃片退烧的药就行了,你们不是拿的有布洛芬吗,那个就很好的退烧药,回去喝一粒就可以了。”就这样,我们既没有再打针,也没有拿药就又回家了。女儿喝了一粒布洛芬,发烧慢慢地退了。这个药是做手术的女医生开的,并嘱咐女儿时说,什么时候感到头痛或眼痛时喝一粒,就止痛了。这两天因为并不感觉到很疼痛,没有喝这个药。现在这个药又用来退烧了,发挥了它另外的作用。药真是神奇的东西,再普通的药也有你可能不知道的作用。第三天,女儿又感觉到冷了,温度计显示三十八点五度,又发烧了。我又让她喝了一粒布洛芬。我说:“你感觉到冷,就不要开空调了。”她回到了自己卧室,甚至盖了条薄的丝棉被子。这几天里,女儿自己冷冷热热,精神变得萎靡不振,走起路来无精打采的,吃饭也没有了胃口,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每天还要五六次地用毛巾包着的冰块放在眼部额头上降温。这样持续了好几天,女儿的发烧才算稳定下来,身体逐渐又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起来。儿子放假回家了,两个孩子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家里热闹起来。又星期六,女儿的双眼皮手术可以拆线了。本打算上午去的,媳妇临时有事,改为下午去了。像女人的这种事,媳妇只有亲力亲为,她才会心里感到踏实,我领着女儿去做,她总是感觉到不放心。虽然还是那个医生,虽然我们谁也帮不上忙,但她总认为自己该亲为的事必须亲为,这样才算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下午,我们一家四口都去了县医院。女儿再一次坐在了女医生的面前。女医生拿出手机,让女儿立正站好,背对后面浅黄色的门,照了一张相。她说,与拆线后比对一下,就能看出手术的效果了。女医生领着女儿去隔壁的手术室,那名年轻的女医生跟着进去并关上了门。我们仨在门外等待。媳妇看见另一皮肤科室里有很多人,就领着儿子也进去了。我以为他们进去看热闹的,我并没有跟进凑热闹。我只是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在走廊里来回地踱步。媳妇和儿子出来了,媳妇说,趁着机会给儿子看看脸上起的小疙瘩咋回事。约摸二十来分钟,手术室里的门开了,女儿出来了。额头上的纱布没有了,看到她眼皮上的用刀划的痕迹,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这双眼皮真够夸张的,又粗又深,还肿胀得油光发亮的。别说漂亮了,看起来都能把自己吓倒。女医生回到了她的办公室,我和女儿进去了。这时媳妇儿子都进来了。女医生说,做得效果很好,回去之后得几个月养,如果有疤痕增生的话,我这儿有去疤痕的药膏,每天抹一下,就可以了。女医生说着,拿出了两管药膏,一瓶国产的,一瓶进口的。我说,拿瓶好点的吧,效果会更好些。其实国产的效果应该也不错,只是花的钱多,心里会更踏实,给自己一个安慰,也让女儿放心。所有的忍受和坚持,一切都是为了让别人看着养眼,给自己撑起信心的天空。女儿虽然只是做个简单的双眼皮,但也让她切身感受到了人生的苦痛,体验到了生活的不易,让她意识到以后的人生道路还会有很多生活的挫折和苦痛。希望这次做的双眼皮,能让女儿变得更美,生活更加的自信。 赞 (0) 相关推荐 【徐永群】我住进了皇家医院 文/徐永群 我住进了皇家医院 这两日悉尼气温甚至超过40度,外面热烘烘的,但狂风不断地肆虐这火热的大地. 我接到医院信函,得知手术安排在下周一,还必须作核酸检测,时间很紧了.我们当即赶到检测点,出示 ... 谭胖:拆肋骨、卸下巴、塞硅胶……神特么的“医美” 上周末我参加一个聚会,刚认识了一对夫妻,岁数都不大.聚会结束之后在回去的路上,两口子在聊天,老婆吵着要割双眼皮,说自己是"内双",总觉得不好看,然后问我的意见. 我认真打量她一下, ... 【中州作家】马新臣:怒放的秋菊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13] 怒放的秋菊 河南商丘 马新臣 我家院子里东墙的角落是个床单大小的花池.去年春初,我从乡下朋友那里弄来了几墩秋菊根,栽在了花池里.夏天,秋菊出 ... 【中州作家】马新臣:探 视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20] 探 视 河南商丘 马新臣 媳妇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着晚上到县一中去看望儿子.儿子上高中后一直在学校住宿.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在外独处的儿 ... 【中州作家】马新臣:母亲的生日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30] 母亲的生日 河南商丘 马新臣 农历七月初七,是我们传统的节日七夕节.这一天,情侣或夫妻之间总会想方设法制造一些浪漫和惊喜来传情达意,几千年来 ... 【中州作家】马新臣:奶奶的三寸金莲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33] 奶奶的三寸金莲 河南商丘 马新臣 我的奶奶,稍高的个头,微胖的身材,比一般的女人壮实得多.但是,她的一双脚却长得出奇的小,说是三寸金莲,实不 ... 【中州作家】马新臣:果熟飘香的季节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50] 果熟飘香的季节 河南商丘 马新臣 中秋假期,我带着老父亲驱车回老家.公路临近伴随着一条又宽又长的惠济河,这条两岸风景美丽如画的河流正好经过我 ... 【中州作家】马新臣:老家的石磙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56] 老家的石磙 河南商丘 马新臣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印记,都会进入自己的历史,譬如石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烙印.虽然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用石磙干农活了,但是当年 ... 【中州作家】白长新:随吟十首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84] 随吟十首 河南南阳 白长新 题镇平大师园美图 任凭东君随意裁,白云红袖共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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