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生人

刘述涛

       一

我出生于1970年的4月23日,前一天是第一届“地球日”,后一天是中国首枚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发射。中间的4月23号,后来成为了“世界阅读日”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特意安排,他让我心有点窍喜,总觉得那天出生,对应了我眼下的职业。

可我身份证上的日子是4月30日,我也想不明白,有一次换身份证,派出所怎么就给我弄成了4月30日,推迟了七天出生。

推迟就推迟了,当我问派出所工作人员的时候,人家还觉得我大惊小怪,没有见过世面,还凶我,有什么呀,有什么呀,写前七天,写后七天,能影响你什么?

的确,写前七天,写后七天,对于我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来说,什么也没有改变。还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这辈子除了石头和棉花不吃,什么能吃的,都吃。

对了,也在这一年,NBA的骑士队诞生了。以前对骑士队没有什么印象,直到詹姆斯的出现,才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这只球队。现在詹姆斯去了湖人,目光又投向了湖人,所以说,人的目光只同人与关,与哪支球队无关。

同样,在这一年出生的,还有我一直非常喜欢的男演员张嘉译、孙红雷,还有唱《后来》的歌曲,外号叫奶茶的刘若英。

同样,在这一年出生的还有许许多像我又像你一样的,普普通通,低到尘埃里的人。

自然,有生就有死,在这一年,走了诺贝尔物理学家马克斯·玻恩,还有中国农民作家赵树理,全国劳动模范王进喜。我读小学的时候,王进喜穿着棉衣的形象就挂在教室里。老师说,王进喜是大庆油田的,一次油井发生井喷事件,他第一个跳进了油田,用身子去搅拌水泥。

在教室里还挂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以及周恩来的头像下“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条幅。

上小学第一节课,高老师就同我们讲了周恩来的故事,告诉我们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高老师还说,一个人要有理想信念,要好好读书,像高玉宝一样。我知道我成为不了高玉宝,第一天上数学课,老师布置作业,我竟然照着黑板抄一遍,后面没有答案。我的心思不在读书上,而在南门口杂货店里一分钱三种颜色的糖颗粒上,在杂货店外面团成箩筐一样的带鱼和海带上。

有一天,我同三叔的儿子,趁杂货店营业员不注意,顺手牵羊弄走了一条带鱼。我俩在造船厂和棚下,用两块砖架起一块瓦片,硬是将带鱼烤得三间五屋都香的,让远在菜地里做事的大人,一个个垂涎欲滴,直咽口水,没有心事做事,一边骂我俩短命鬼,一边想吃我们的带鱼。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同三叔的儿子将一条带鱼吃个精光。

我还同我三叔的小儿子一起逃课,从四苏小学男厕所的那个大豁口一溜,就下了一队的地里。一队的地里有胡萝卜,有白萝卜,虽然胡萝卜不算很大一个,但拔出几个往书包里一塞,跑到河边上洗一洗,嚼在嘴里又脆又甜,可以躺在河滩上的草地上,看着蓝天,吃一个上午。一边吃,一边看着身边不远的黄牛正吃着草。

黄牛是队上的,那个年代每个生产队都养一头两头的黄牛。黄牛的鼻子上套着一根竹签子,竹签子一头连着一根绳,绳的一头是一把竹子做成的竹匕首。放牛的时候,把牛牵到草茂盛的地方,竹匕首往地里一扎,人就走了。就任由牛吃草,牛吃完了这头,吃那头,始终被绳子牵着。牛也知道跑不了,吃饱了草,就会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打趴在自己背上的苍蝇或是牛虻。我相信现代很多人不知道牛虻是什么样子,其实它与臭虫差不多,只是体格比臭虫大一点。

对了,现在的人也不知道臭虫长什么样。

我记忆犹新,我有一天身上发痒,一抓就起红疹子。我母亲有经验,马上就说床板里有臭虫,是被臭虫咬了。让我先把床板搬到太阳底下晒,这一晒,床板缝里的臭虫就跑出来,一只只小小的,好多脚。母亲先是拿来石灰洒在床板上,还不放心,就用煤油。

煤油在那个年代,除了晚上用着灯光之外,许多女孩子头上长了虱子,也用煤油。有些严重的,还用敌敌畏。

在那个年代的人胆子奇大无比,什么东西都敢用。说到敌敌畏,我忽然间想到原来乡下一些卖水酒的人,为了喝的人能起到晕晕的效果,都会用羽毛沾食用敌敌畏在酒里划上几个来回。这样用了敌敌畏的酒,让买酒的人一喝,半晕半倒,还翘起大拇指对卖酒的说,你这酒好。

那些年,好多乡下的人赶圩,就是为了圩上的那一碗酒,喝得酒醉人打跌,有些躺在地上,狗去舔他的脸,他还一边挥手一边说,喝就喝,谁怕谁呀。

没有办法,那个年代的人的乐趣,就指着一碗酒了。要没有这碗酒,活得更是了无生趣,生不如死。

自然,我的乐趣,离酒还挺远,我的乐趣还停留在吃上和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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