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工作之后……
外面开始下暴雨,索性在下雨的前几分钟我已经遛完了巧克力,它带着我在小区里狂奔,不知是不是它闻到了暴雨的气息,难得这么积极回家。
乌云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都不愿意让给土地。天总是高高地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没人能将它征服。
我听见妈妈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生气他为什么没能及时把屋顶的排水沟处理干净,连续的暴雨侵泡着妈妈最爱的花园,木板会腐朽,小木屋会损坏,还可能造成房屋的漏水......
她挂掉电话,然后听到她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我房间前说:“贝,你陪我一起上去把排水沟清理了好不?”
女人生气的时候最危险,我连忙答应。
我俩就在屋顶迎着雨和风,和泥土,和杂草还有无数爬行的虫子亲密接触了俩小时。
两人从头到脚都是泥巴的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换上干净宽松的睡衣,舒适多了。
工作还是很有成果,两个排水沟已经顺畅了,只是有大把的杂草泥土需要处理。花园真不是个简单的活。
我们挤在几平米的厕所里吹头发,披着短发的我们在镜子里面对面。似乎刚刚那场雨那份劳动不算什么,但我想她累了,手指上的伤痕隐约痛着,提醒我刚刚我们干了件“大事”。
我太少加入到花园的劳作中,我讨厌虫子,讨厌泥巴,讨厌日晒雨淋。只想做个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手端着杯茶,一手捧着本书的懒人。
但当我做完这些事,也不过如此。
又一个但是。我依旧讨厌,它累了妈妈。如果妈妈不做,也会累了爸爸。所以我讨厌。
与此同时,我又对花园里那些菜叶,花朵无比敬畏。
它们看似娇弱,要日照,又不能太晒,要雨水,又不能太多,风大一点会被吹倒,少一滴水都可能干死。
然而呢,它们与我一同站在雨里,我被雨滴压弯了头,它们却昂首挺胸。
我能冲热水澡暖和暖和,它们依旧经受着天空的考验。
少一滴水可能干死,但它们又有可能因为一滴水重获新生。那鲜绿的,娇嫩的样子,被人们称作生命。
妈妈提议:一起喝茶吧?
喝什么呢?她又问。
红茶吧,驱寒。我说。
家里没有红茶了。
有,抽屉里那罐黑色的。
还真有啊,最后一点了。
妈妈找了个木托盘,与茶壶茶杯比起来真是巨大无比。
她果断的将上面整理好的布料倒在桌子上,那模样与她在花园里雷厉风行劳作的样子并无区别。
一个玻璃茶壶,两个白瓷茶杯。
我躺在妈妈的床上,她盘腿坐着。
我在看诗选,一手还攥着铅笔。
她专注地喝着热茶,与我搭话。
我说,妈妈我给你念首诗吧。
田野·2 - 余秀华
我始终相信,一个地域的开阔与一个人的心有莫大的关系
我见过在无垠的草原上,被圈养起来的牛羊和人,和栖息在篱笆上的鹰
在横店,起伏的丘陵地形如微风里的浪
屋宇如鱼,匍匐在水面上,吐出日子,吐出生老病死
和一个个连绵不绝的四季
我说不清楚,四周一天天向我合拢的感觉,我离开的一天
会不会有一棵花椒树早早地站在我头顶
裸露出来的肌肤汗毛竖立起来,妈妈在一旁感叹。
我翻个身,躺着,余光可以看见她的侧颜。
她正侧头看着窗外的雨呢,雨下的可大,似乎天有说不完的心事,倒不完的苦水。
阴沉,灰暗,没有光。
可是妈妈的脸上却有,我看见她很多时候身上的曲线都是柔顺的,温和的。总是有一层淡淡的光泽,淡到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光泽围绕她。
而当她皱起眉头,曲线就成了有棱角的,她身上散发着寒气让我不敢靠近。
可是,她现在是最温柔的。正如每次一同午休后,她靠在床头的样子。
我担心我忘记这个场景,就这铅笔与书,在最后一页空白的地方写:
我在看书,
妈妈在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