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油灯

       小时候,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用柴油灯,也叫煤油灯。其实最早还不是煤油灯,而是清油灯。
         以前是用一只小碗,里面放一点食用油,然后,用一根棉纱,用油浸湿,放在碗沿口上,点着。这就是清油灯。后来,在我小学时,已经有了煤油灯。   
        有了煤油灯,光亮堂得多,但烟很大。用一只小墨水瓶,里面倒点柴油,上面用一只铁皮卷的管子,再剪一块圆的跟瓶口大小的铁皮,中间弄一个洞,把铁管穿进去,里面穿一根棉纱或黄表纸卷。一个煤油灯就这样找出来了。
瓶口再用一根细铁丝缠着,挂在墙上,靠近灯的那个地方经常漆黑的一大块。一般灯放在两个地方,一个放在堂屋和房屋之间的墙头上,挂着一根竹签上,这样,堂屋和房屋(卧室),另一只挂在灶台上。
        我之所以这么详细的介绍这个你们没有看到的灯,就是因为他有种非凡的经历和故事。
         我小时候经常和妹妹两个独自在家,大人们有时候晚上还干活,或者冬天去外地挑河。只有我俩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自己照顾自己。现在你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时的情景。
          一天夜里,天异常地黑,我和妹妹从大屋外面小厨屋吃过饭。一起到堂屋,把门插上,站在板凳上,再用火柴把挂在房门头上的煤油灯点着。于是整个家里,弥漫在黄色的光里,煤油燃烧的味道立即散发开来。家里三间草房,没有房门,只有两扇木板做的大门。一个很小的土窗户,窗棂是两根木棍,一块木板档着。农村的房子标配,三间房子,中间是堂屋,两头是卧室(房屋),那时人多,一间房屋横直放着两张床。
        那时没有电,更没有电视。我和妹妹,站在床沿边,等待着爸爸妈妈放夜工回来。有时晚了,熬不住,我俩也就睡着了。这天晚上,我们俩像往常一样,看着那盏丝文不动的火苗,煤油灯燃烧的烟笔直向上,遇到房门的顶,于是向两边闪开。
       外面没有一点声音,夜出奇的寂静。我和妹妹一会呆呆的看看灯,一会看看堂屋。然后目光穿过堂屋,到堂屋那端的房屋。
      我们并排靠在床沿边。我俩都小,我只有十岁,妹妹六岁。我俩不说话,静静地站着,其实,我知道我心里害怕,妹妹也害怕,但我们谁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异常地怕,甚至眼睛不敢看别的地方,只敢看那如豆的火苗,火是辟邪的。
         夜依然那样静,没有一丝的风。外面静得出奇,如果狗叫起来,也许还好一些,因为有大人们回来的音信和希望。然而,那天的夜不仅静,狗也出奇的静。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气息在流动,妹妹和我几乎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笼罩。我俩都感觉今天与往常不同,就是恐惧,几乎紧张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不敢掉下来。
         隐隐约约的有什么在我周围游荡,但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有时突然觉得一阵凉风袭过来。明明窗子是木板钉死了,但不知哪里来的风,煤油灯的火苗突然摇曳起来。我和妹妹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突然,就像有人对火苗猛的吹了一下,差点熄灭。但火苗又一次次稳住。
         我和妹妹几乎要哭出声音来,我们两个紧紧靠在一起,但我俩极力忍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来什么。
外面的夜依然漆黑,没有一点声音,狗也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灯上面那一点火苗又摇曳起来,但我细细听,外面没有一点风。隐隐约约,我听到屋子后面的竹林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再仔细听好像又没有了。白天有时听大人们说,经常在后门的竹林和后山有人半夜说话,还经常在后山看见鬼火。这些都涌上脑海。煤油灯又像一切正常,火苗笔直向上。
         正在我俩安静的听的时候,门似乎有些推动的声音,我们站在那里,斜看着门,门似乎一动一动,有人攘门。我和妹妹吓得一动不动,那门本来就不厚实。
        我和妹妹都屏住呼吸,看着门一动一动,门口的狗今天也奇怪,没有叫一声。如果有人,应该叫起来,我们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此时煤油灯又晃起来。因为家里没有窗子,应该也没有风。煤油灯不会自己晃动,正在这时,煤油灯像又被谁吹了一下。很明显,是吹,绝不是什么风!但风又一次顽强的挺住,没有被吹灭。
        我总觉得有人在屋子里,或者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甚至在几间屋子里来回穿梭。煤油灯不断地被来来回回的看不见的东西吹得摇摇晃晃,有时差一点就灭了。根本不是外面的风,就是有东西从旁边经过,带动风,把煤油灯火苗带得东倒西歪。
        空气几乎凝固了。此时我们又听到另一种声音,轻轻的敲窗子木板的声音,声音微弱,笃笃笃。我和妹妹紧张的只敢用眼睛瞄一眼窗子,立马收回目光,根本不敢转过头看床头的那块木板。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见堂屋那边的房屋(卧室),一个模糊的影子向我们飞来。他穿过堂屋,似有似无,黑黑一团,从最那头的房屋向这头涌来。我和妹妹吓得几乎浑身发抖,全身发冷,想叫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听噗的一声,煤油灯一下子被吹灭。我和妹妹一下子抱在一起,哭不出来,叫不出来,我们紧紧闭着眼睛。
        煤油灯终于被窜过来的影子吹熄了。
         不知道过多久,狗总算叫起来,大人们干活回来了,门口叽叽喳喳。母亲拍了半天的门,我才敢睁开眼睛,把门打开。
         从那以后,只要大人不在家,我就一个人坐在外面。宁可冷的受不了,或淋雨,也在房子外面。我不怕狼,不怕野兽,就是怕煤油灯下的看不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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