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工场·小说」王润民｜电话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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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 NEW YEAR
电话无人接听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女儿的手机仍处于关机状态。李军不死心，又拨打女儿家里的座机，但也是无人接听。媳妇曾丽萍对李军说：“别再打了，估计她们小两口出差去了。”
“出差？以前出差的时候都开通了漫游，从来没有关过手机呀？”李军郁闷极了，仍不死心，又拨打女婿的手机，依然还是那道程序语音：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李军忧心忡忡，暗自揣摩：女儿女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是煤气管道泄露，还是？
第四天夜里，李军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靠在床头上又开始拨打女儿的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曾丽萍被吵醒了，翻了翻身，不免有些怨声载道：“算了算了，快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见李军懒得理睬自己，又嘟囔着，“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整天四处游荡，没心没肺的，啥时候关心过咱们的婷婷？”
“睡你的觉，啰嗦什么！”李军心情烦躁，眼眶里似乎有些湿润了，“如果明天再打不通，我就请假到广州去一趟。”说到此，他突然想到了报警，于是就尝试着拨打广州市的报警电话：020——110，李军拨打了这个陌生的号码，没想到居然真的拨通了。
少许，对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好，广州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有蹩脚的当地口音。
李军沉稳道：“我家住在新疆乌鲁木齐，女儿住在广州。她的手机几天都处于关机状态，座机也无人接听。请问你们公安局能不能派人到她们家里去一下，我怕她们两个有什么不测……”在李军的脑海里跳跃出那可怕的一幕：女儿和女婿痛苦地躺在地板上……
女警察却嘻嘻笑了：“请问先生，你怎么肯定她们两个会出了事呢？不会是先生想女儿想过头了吧？嘻嘻嘻。”
“哪里哪里，警官，请你冷静推测一下，我女儿的工作性质虽然是经常出差。可是每次出差前都可以开通漫游啊。这次就奇了怪了，都这么多天了，手机和座机都打不通。你说说看，难道不会出事吧？”
“喔——也是呃。”女警察顿时警觉起来，好一会才回复，“好吧，请先生把你女儿家里的详细地址告诉我，等一会我再帮你联系她们小区的派出所，让他们到你女儿家门口去瞧瞧，可以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让他们从门缝里闻闻房间里面有没有煤气味！”随后，李军告知了女儿所在的小区和门牌号，“先谢谢你，请务必快点儿啊。”
“好的，请先生稍等片刻。一旦有了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好吗？”女警察的语音很沉稳，很温柔，使李军的心里得到了少许慰籍。
“谢谢，多谢你们广州市公安局，你的服务态度太棒了，值得称赞。”
“多谢先生夸奖，假如没有别的事情，我可以先挂机吗？”得到李军的许可便挂了电话。
李军双手抱膝团坐在被窝里，依然回味着刚才那位女警察的柔美嗓音；她的嗓音是那么的委婉，如小溪水潺潺流淌，渗人心田。有人说公安局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然而，事实却胜于雄辩。
李军点燃了一支香烟，思绪如潮水般涌动着；女儿梅婷一生下来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亲朋四邻都说这个小丫头长得特别标致，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不满周岁时，女儿就如一个玩偶，常常被李军托举在手掌心里招摇过市。女儿不谙人事，不晓得害怕二字，直愣愣地站立在父亲的手掌心上。
梅婷眯瞪着懵懂的眼神，时而莫名其妙地微笑着观望着四周。街头巷尾中，同事们见了均去取悦她，不免啧啧称赞。有人说这个娃娃的胆量非同一般，长大了敢于闯荡世界，指不定还是个女中豪杰呢。同时也有人指责李军是个缺心眼的货，万一不小心摔了孩子，其后果不堪设想。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小孩子就不应该娇生惯养，应该多锻炼锻炼，身体才会更加结实。那段期间，李军经常托举着女儿四处游荡，如一个花花公子托着一只赏心悦目的金丝鸟，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梅婷两岁时，不少人说：“这个小丫头片子越长越稀罕了，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梅婷被几个姑姑宠爱着，头发被翻着花样捯饬打扮，多条小辫子被彩色的头绳捆绑着，然后七扭八拐盘绕在头顶上。李军经常背着女儿四处游荡。在商场里，李军为她买了一双红色花布鞋，在公园的木条椅子上为她穿上之后，李军就故意在前面领跑，让女儿在后面追赶自己。女儿兴高采烈，笑逐颜开迈开小碎步拼命追赶着，同时还用手指着自己脚上那双新布鞋得意洋洋：“爸爸，你看我的新皮鞋，新皮鞋……”
时而，几个姑姑要把小梅婷抱走玩耍几天，那情景就像要牵走一只小狗小猫……
光阴似箭，眨眼间，梅婷就上了初中。学习成绩不错，各科目均名列前茅，既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又是被公认的校花。
李军得意忘形，经常在同事面前吹嘘：“俺丫头的基因都是遗传咱爷们儿的，和曾丽萍压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话音刚落，顿时就引起了同事们的围攻！
上海阿拉子胡秋君撇嘴道：“乃，小李子，你呀你呀，你就会吹牛！乃，大家瞧瞧，你这个黑不流秋的家伙有啥好看的喏。大家再瞧瞧人家曾丽萍，她才是个大美女呐。死小李子，你就使劲吹吧，把粉都涂抹到自己的屁股上面去喏！”
“哈哈哈……”大伙一片哄笑。
曾丽萍站在一旁微笑不语，不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有些飘飘然了……
女警察打来了电话：“先生，我已经为你接通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稍后，你们之间就可以直接联系了，请问先生方便吗？”她的嗓音依然还是那么柔美动听。
“可以啊，谢谢你，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谢谢。”李军除了感谢，别无选择。
少许，派出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请问你是李军先生吗？我是南村镇派出所的，你刚才所反映的问题，市公安局都给我们说了。请问先生，你女儿是不是住在雅翠庭8号楼503室？”
李军急忙答道：“对对对，就是那里，你们派人去查看了吗？”
“请先生稍等片刻，我们马上联系小区值班室的保安，先让他们去看看情况。然后，我们再做决定，可以吗？”
“可以，只能先看看情况吧。”李军只能如此。
过了半个多小时，保安打来了电话：“请问你是李军先生吗？刚才接到了派出所的指令，我们几个人就找到你女儿家门口，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李军急忙道谢：“谢谢，谢谢你们，三更半夜的还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情况咋样啊？”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责任。先生，我们先给你汇报一下，我们从门缝里闻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像先生你说的那样，没有什么煤气泄露的。假如天然气一旦泄露，先生你想想看，你拨打了座机电话，就会立即引起天然气爆炸的，这可是生活的小常识啊？”
“对对对，这点我咋就搞忘了呢。”李军不好意思了，思绪了半天又说：“不然这样，等天亮以后，你们不妨再派人从八楼用绳索降落到我女儿家的阳台上，然后从阳台进去，我女儿家里的阳台玻璃门锁是坏的，可以从那里进去。”
“那样啊，”保安有些为难道，“那样恐怕不行吧，我们可以帮你从外围观察，但没有私闯民宅的权利。”随之又说，“假如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请假到我们这里来协助处理。不然，我们只能爱莫能助了。”看来，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李军心急火燎：“好吧，再过一两天，假如再打不通电话，我就请假到广州去一趟。”李军挂了电话。此刻，他睡意全无，斜眼瞅着媳妇，媳妇依然沉睡着。
去年九月，女儿结了婚，女婿便提出要出资邀请岳父岳母到广州去旅游观光，主要是去看看他们布置的新婚房。李军自然是兴高采烈，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呢。然而，媳妇对此计划却持反对意见：“坐飞机去那多浪费钱啊，不行不行，坐火车要便宜很多。你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是我的意思，坐火车去就行了。”
“你呀，一辈子就会抠索。不然这样，你坐火车，我坐飞机，咱们兵分两路，在广州会合不就得了嘛。”李军一脸的坏笑。
“想得美！你坐飞机，我却要坐火车，亏你想得出来！”媳妇果然中计了。
几天后，李军和媳妇如期登上了飞机；起飞时，那震耳欲聋的吼声，那闪电般的速度！不久，飞机就像一支离弦之剑直刺云霄。不大会儿又如一只纸鹞，悠哉悠哉地飘浮悬挂在蓝天白云之上。
李军瞭望着窗外那梦幻般的景色；一片片湖泊雪原，山峦雪凇……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可谓是鬼斧神工，使人生出诸多遐思。同时又令人不寒而栗！难道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人间天堂”么……
飞机经过了五个多小时的漂泊，终于安全降落到了广州白云机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与众不同的景色；广州和新疆的景色竟然是天差地别，如同两个世界、两重天。
广州景色秀丽，令人新奇。唯一使李军承受不了的却是那一股股热浪和那喜怒无常的气候；刚才艳阳高照，随之雷声滚动，由远而近，紧接着瓢泼大雨而至！少倾又雨过天晴，接撞而来的依然是热浪滚滚……清晨，在小区的公园里，人们在清新的氛围里悠闲自得地晨练着。举目四顾；小区里亭台楼阁，鲜花茵草，花廊藤蔓；那些高崇如云的松柏和椰子树，以及那些奇形怪状的木棉花树，此刻正值春暖花开时节，木棉树枝头开满了红色的花朵。小区里那些纵横交错的护城河，墨绿色的河水碧波荡漾，水面上游荡着一群水鸭子，清澈的河水中还游曳着一群群五颜六色的观赏鱼。李军兴奋极了，急忙掏出来几块饼干投掷下去。顿时，就吸引来了一群五彩斑斓的大鲤鱼。
“早知道有这么多鱼，来的时候带上钓鱼杆就好了。”
女儿说：“爸爸，那可不行，这里可不是新疆，偷钓鱼要罚很多钱的。”
“我只是那么一说罢了，又不当真。”李军一脸的坏笑。
女儿女婿带领着父母亲游览了野生动物园，除了狮子老虎狗熊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散养的。游客们可以和它们零距离接触，即新奇又刺激。在观看狮子老虎表演时，那些平常不可一世的猛兽却变得十分乖巧，循规蹈矩，蹦跳着登高爬低，然后又钻火圈。观众们看得兴致盎然，意犹未尽。老虎狮子悄悄把屁股转向了观众，而观众们却浑然不知。训兽员哨声一响，突然间，它们喷射出了一股股混浊的尿液，腥臊的尿液如喷泉，瞬间覆盖了前几排观众，人们均遮头捂脸躲避。场面顿时一片混乱，不少人淋得湿漉漉的，狼狈极了！
不难想象，这种行为肯定是驯兽师提前有预谋编排好的恶作剧，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烘托演出的气氛。
后来，女儿女婿又带领着父母亲去观赏大象表演。驯兽师从人群中挑选出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让他们和大象比赛拔河，李军也加入其中。大家抓紧了粗壮的缆绳，都齐心协力使足了吃奶的劲头拼命往后拽！但是，那头身躯庞大的大象却纹丝不动，稳若泰山。驯兽师哨子一响，大象只用了一丁点力气就把人们拽得东倒西歪，稀里哗啦倒了一大片，兵败如山倒，狼狈极了！
时光就像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一闪即逝。
浑然不觉中，梅婷就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高中毕业后又顺利地考上了大学，读得是美容医学。
李军时常盯着女儿犯愁，某些话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启齿。俗话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悄悄话可以告诉母亲。母亲却是个“叛徒与卧底”，一转脸又把“情报”悄悄透露给了李军。
李军嘿嘿笑道：“婷婷，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话呢，当爹的说出来你也别见怪哈。自古以来，都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道理。听你妈妈说，有个局长的儿子经常讨好巴结你，可有这回事？”
没料到女儿居然翻了脸：“我妈妈也真是的，以后有什么话再也不说了！”看来，女儿已经恼羞成怒。
“他妈的，老子就不能过问一下啦？”李军发火了，“听说那个小伙子去找你，你还藏在床底下不见人家？”
梅婷吼道：“咋啦？我就懒得理他！瞧他那副德性，傻子才会理他呢！”
李军满脸陪笑道：“哟哟哟哟，天底下就你长得美，就你能！不管咋样，人家的父亲可是个局长。咱们家里啥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咱们可是平民百姓一个呀。今天老子把丑话撂到这里，那个局长的儿子嘛，你可以先跟他接触接触，然后呢……咳咳咳，咳咳！”李军无故咳嗽起来。
“谁愿意接触谁接触去，我可没那闲功夫。局长咋啦，局长又没长三头六臂，有啥了不起的！”梅婷竟敢反驳父亲，这是李军万万没有料到的。但也只能就此作罢，再说，又何必强扭瓜甜呢。
毕业后，梅婷班里那个张海洋同学率先跑到广州去闯荡。待他立足之后，就把梅婷推荐给校长，让梅婷也一同过去发展。至于张海洋有何想法，那就另当别论了。无论如何，毕竟是十年寒窗的同学。
那个校长名叫朱慧婕，听说梅婷很能干，并且还在犹豫不决，便亲自打电话前来做思想工作。梅婷虽然对张海洋不感兴趣，但为了工作和前途……梅婷很纠结，一时没了主张，便让父亲为自己把把关，做个主。李军接了校长的电话，朱校长信誓旦旦，表示真心实意想聘请梅婷到她自己创办的学校里去任教。工资待遇即可观，校园里的环境又好。去了那里，也算是飞黄腾达的新起点。
最终，梅婷还是选择到广州去发展……
清晨，李军又拨打女儿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李军忧心忡忡，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李军心急如焚，便向吴校长递交了请假条。理由是必须马上到广州去一趟，探望女儿到底怎么了？吴校长闻听此言，立即同意了李军的请求。
李军先去购买飞机票。岂料，飞机票还没有买，女儿竟然打来了电话。梅婷嚷嚷着：“爸爸，前几天我和徐斌到江西看望他妈妈去了，走得比较仓促，没来的及开通漫游，可能让你们担心了吧？”
“他娘的！你还知道我们担心了？”李军没好气地说。
“是小区保安给我们说的，说你们半夜三更……”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啊。”李军气急败坏，“担心你们了没有？你说得好轻巧！这几天电话都快打爆了，你们知道吗？”随之，李军嗓门提高了八度，“你让你妈妈说，电话始终打不通，老子还以为你们两个出啥事了呢，都快把人急疯了！我刚才向学校请了假，电话再晚点打过来，估计我都在飞机上了。”
“——啊！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女儿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分辩道，“刚开始打算给你们讲一声的，后来又觉得时间不太长，不就是几天的功夫嘛。所以，所以就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们，哈哈哈……”女儿居然傻笑起来，“好了好了，爸爸，你非要生气的话嘛，那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喽。”女儿仿佛在耍着娇气与无赖。
女婿接过电话说：“爸爸，这次时间特别紧急，主要是我母亲得急病住院了。所以呢，我和梅婷才急忙赶过去的。请爸爸妈妈别生气，请原谅我们两个一下，毕竟事出有因嘛，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混账话！原谅，原谅这句话可不是好玩的！”李军依然火冒三丈，随之又问，“徐斌，你刚才说的啥意思？你妈妈住院了，啥病，很严重吗？”李军的表情由阴转晴。
“爸爸，我母亲的病情怎么说呢，目前经过抢救治疗，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女婿又说，“既然爸爸刚才说要飞过来，那就飞过来好好玩几天嘛，一切费用由我们出，怎么样？”
“算了算了，工作太忙，实在离不开呀。好了好了，只要你们两个平平安安，我们就放心了。”李军准备挂电话，又补充道，“我警告你们两个哈，从今后无论再怎么忙，要经常打电话报个平安，最起码发个短信吧，免得我们担心，懂吗？”
“爸爸，我们知道了，谢谢爸爸妈妈的关心。”
李军挂了电话，似乎怒气未消：“他娘的，这两个小白眼狼，吓死老子了。这几天觉也没有睡好，啊哈……”李军伸着懒腰，哈欠连连。又道，“哎哟哟，还要给吴校长打个电话，就说广州不去了。”
媳妇说：“早就给你说过，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这个老家伙就是不听劝告。”
“去去去，就你聪明，万一……”李军又打了一个哈欠。
责任编辑 张辉
作者简介
山西五龙集团是山西省百强民营企业，下辖五个全资子公司，主营业务涉及镁业、焦化、铜矿、林业、房地产、酒店、商业管理等十多个项目。企业资产总额达65亿元，安置就业3000余人，2019年实现收入21亿元。目前正在建设的镁业循环经济二期项目，总投资60亿元，项目建成后，年产值可达130亿元，安置就业5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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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主编：谭文峰
总 策 划： 周 博
平台策划：高亚东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散文编审：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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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编审：姚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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