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每日一茷:踏入社会的时候,该收一收你那性格了。不要什么话都跟别人讲,你说的是心里话,他们听的是笑话。
通讯越来越发达,我却觉得人心越来越远。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缩短这心灵与心灵之间的距离。小的时候,家里穷受尽别人的苛责,我家借了二姑家四块钱,到了年关,二姑家的大表姐来追债来了,家中一分钱也拿不出来,爸爸知道二姑家的生活富裕,不在乎这四块钱。可大表姐很不高兴地对爸爸说:“二舅舅,钱我肯定要拿回去,你想想办法。”爸爸哭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哭得一塌糊涂,如黄世仁逼杨白劳一样无法招架。我隐约明白,不是因为世界太黑暗,而是由于人心太难测。素日里,妈妈对二姑一家人最好,二姑却从来没有善待过我们一家。你喂狗三日,它记住你三年,你善待人三年,他三天就能忘记你,很多时候,有的人不如狗。
妈妈没有劝爸爸,她出门借钱,整整借了一上午,只借来两块钱,递给大表姐。大表姐怒视着妈妈说:“二舅母,你家的交道不能打,借出去四块钱,还到我手里两块钱。另外两块什么时候还?”妈妈说:“过了年,有收鸡的,我卖几只鸡肯定还你。”妈妈在一个晚辈面前,放弃了尊严,人心凉薄,现实冷漠,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凄凉不过人心。这年,我家没有割肉,没有买菜,舅舅上山砍柴,捡了一只死野兔,姥爷没舍得吃,用火熏了以后,让舅舅送到我家。年夜,妈妈没舍得吃野兔肉,只让我和哥哥、爸爸吃。哥哥撕下一块兔肉,塞进妈妈嘴里,妈妈含着泪水说:“妈不爱吃肉,你们吃吧。”
过了年,二姑和二姑父来给奶奶拜年,妈妈做了一顿糯米糕,请二姑和二姑父吃饭。爷爷对妈妈说:“你也有脸请人吃饭,没有酒,没有肉,丢人显眼。”妈妈没有请到客人,全家人无心吃饭,妈妈忍不住搂紧我说:“二丫头,你长大了一定要嫁个有钱的人家,穷人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杆子来。”我为妈妈擦泪,妈妈紧紧撰住我的小手,传递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沉重力量。人心薄凉,冷暖自知,就已足够,人心换人心,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白眼。
后来,我参军了。妈妈因为思念我,总是走十几里山路,到二姑和小姑家给我打电话,每次打电话,妈妈都会准备一篮子鸡蛋,送给人家,妈妈不知道打一次电话花多少钱,但妈妈知道,这种人情,不能欠。世事将一颗饱满的人心打磨得单薄无力,而往日真挚情感也随着流年渐次地薄凉。后来,我买了手机,只给大队里打电话,看大队里的人要跑很远的路,去叫妈妈接电话,有时候,妈妈在地里干活儿,看大队的人说:“找不到,以后别打了,要不给点跑腿费。” 小时候觉得好人有好报,长大了才知道好人被嘲笑!
我每个月节约一些钱,寄回家里。妈妈用我的钱换了窗户上的玻璃,家里明亮了,妈妈心里无比舒服。她可以在窗前做衣服,也可以在窗前剪窗花,她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往事,提起来,特别心酸。二姑村子里唱戏,村里的女人们拉着妈妈去看戏了。二姑让妈妈去她家吃饭,妈妈一进二姑家,二姑父立马放下脸来,一声不吭地走了。妈妈很不好意思,走也不好,在也不好,只吃了一口饭,急匆匆地回家了。妈妈很在乎亲戚,但亲戚们却一直避讳着我家人,因为我们穷,我们执着什么,往往就会被什么所伤。有些人,有些事,你总是在经历过后多年,再回想起来,才惊觉那时的自己,已是人心凉薄,惊惧不已。
别总是来日方长,这世上回首之间的都是世态炎凉。哥哥到了说亲的年纪,二姑村里的一个女孩儿看上了哥哥,那个女孩儿的爸爸问二姑父:“你家他二舅的小伙子不错,你当个媒人,把我家丫头嫁给他。”二姑父说:“给了他就等于把你家的丫头送进穷窝子里了,他家的儿子,注定是一条光棍。”这句话,我每次想起来,都是对我父母的一种侮辱。
去年,哥哥成家了,娶了一个医学院的本科生,在合肥一家医院当护士。聘礼一分钱没要,妈妈过意不去,给了人家九万九。我没有见过我的嫂子,妈妈发过他们的照片,那个女孩子紧紧伏在哥哥的肩头,三十二岁的哥哥,头发花白,看上去比人家大了许多。妈妈说,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她最后的心愿,就是看着哥哥成家。
我对妈妈说:“既然懂得这个世间人心凉薄,就不要固执地想要寻求温暖,女儿是您后半生的依靠,不管您衰老到面目全非还是劳累到疾病缠身,女儿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路再长也会有终点,夜再长也会有尽头,不管雨下得有多大,总会有停止的时候。乌云永远遮不住微笑的太阳!经历过贫穷的折辱我只是渐渐习惯,习惯人心薄凉的模样,习惯深夜里彷徨,习惯没妈妈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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