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上的新娘——我的婚姻
自行车上的新娘
——我的婚姻
2009年11月2号,外甥女结婚。我置身于喜悦之中,可是又撅起了高高的嘴巴,面向老公,面对新娘坐的花车,面对飘洒而下的香槟酒……我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堆积到了嘴巴旁,使唇的长度拽出老远老远,我相信这是我40几年来最感到委屈和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走到老公跟前,我用力捏住他的手,摇晃着大声说:“老公,你赔我!”
赔娶我该用鲜花点缀的花车,赔抱我进洞房的一刻,赔结婚典礼的场面,赔爱我必须要在仪式上显出的热烈,赔给我制定的洁白婚纱,赔你娶我怎么不亲自去我家接我……
我是别人用自行车,帮老公娶来的新娘。那是在1988年的春天,经过了近3年的恋爱,领取了结婚证,而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娘家和婆家同在一个镇,相距1公里,那时即使相距二、三十里,也都是骑自行车,连摩托都没有的年代,更别说汽车、轿车。
结婚的头一天晚上,父母和哥哥、嫂嫂、姐姐等都守护着我,让我早早地睡觉,我天性躺那儿就睡着,只觉得一觉就亮了天。早晨二哥叫醒我,说那头派人接我来了。一位自家的大妈和两个堂弟,是负责娶我的最重要人选,我家里摆了简单的茶水和点心,意思意思就走了。
大一点的堂弟,用自行车带着穿了大红袄的我,来到了婆家。一路上的讲究可不少,规定遇到什么意外也不许把新娘子放在地上,也就是新娘子的脚不许落地。这可累坏了堂弟,进村头的路口土道狭窄还不说,又是个大上坡路。刚十八、九的堂弟没有那麽大的力气,没法带着我骑上去,只有用力推着车子,迈着大步,两个车把一扭一歪地蹒跚前行。坐在车子后架的我,想跳下去自己行走,可被在后面的大妈监护中,动弹不得。“新娘子不能脚沾地”的说法,不知是哪年月传来的习俗文化,我只有乖乖地坐着了。
进了婆家门,响亮的鞭炮声告诉我,这就是我所选的归宿,新郎微笑着迎接我进门。没有背我,没有抱我,连手都没牵一下,我就进了贴满窗花的新房。
那是有100多岁建龄的房子,据说。爷爷那辈的几个弟兄都是出生在那屋子,父亲那辈的叔伯也都陆续在那屋子完婚。我的这个新房,是一座相传百余年的祖业宅,是几辈人定格爱的画面,是家族若干人丁迈进家门的出生地。包括我的大女儿,也是在此这里出生的。我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在这间屋子里开始萌生。
婆婆把仅有的一间半正房,让给了我们结婚。他们开始了租房的生活,上面有个大我11岁的姐姐和小我4岁的妹妹,还有近80岁的奶奶,只能在厢房里居住。我的家,算得上全村最紧缺房子的住户。
全家用爱包围了我,公婆、奶奶及小姑子和大姐都另看我一眼,我毕竟出身家境较好的做小生意的个体户之家。婆家一家的收入,只有公爹一人在矿上做车工的薪水,大姐上班常周济我们过日子,但还需要嫁人,也要自己积攒一些。
婚后,每天早晨,和老公在一个被窝的我,常常看着老公那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自问自答:“我就是看你长得好,就跟你了吗?漂亮的脸蛋,什麽时候给我换成大米呀?”老公没有工作,家里住房紧张,就这样的条件我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我自然成了全村的焦点人物,我的婚事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有人说我们的日子不易翻身,有人说我们根本盖不起新房子,又有人说我找了个美男子只能是摆设。说这种话,是从我们恋爱开始的,到刚结婚后才平息的。因为他们看到的事实是:我们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而且婚后没有几个月,我老公就突然接了父亲的班,有了职业,成了一名正式工;又在婚后的第八个年头,全家一起努力,自力更生,盖起了尚好的新房子。这些都是让人羡慕的状况,更是击败一切流言蜚语的实力见证。
现在的我,看着自己的新房,不管是厨房,还是客厅、卧室,看着那些时尚的布局,都感到很欣慰。
已过40岁的我,已经历了为长辈养老送终、把孩子教育成人的尽孝尽亲的过程,越来越懂得了当新娘以后责任的重要性。为了家,我们每天在勤奋耕耘。自行车带来的新娘,使这个家的日子焕然一新,蒸蒸日上,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在大学的学府里没确定我的座位,但在人生的课堂上我力求做个好学生。今天的我,满载幸福,满载信心,享受着生活!
想想恋爱时我们手挽手,曾经走过全镇上的条条小路;想想老公第一次给我写的情书,是那麽情真意切;想想我们20多年来的夫妻感情和殷实的生活,仍然是一片火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公加倍赔我的吗?
我顿悟,嘴巴逐渐回到原位,翘起的唇角告诉我,那是陶醉在自行车上的新娘的幸福的感觉……
初稿于 2008年11月4日晚。
作者:钱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