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菊 | 记忆一场雪

盼望一场雪同等待一个人相似,望尽千帆,皆不是。满心惆怅和哀怨,无处可诉。仰天长叹,低头徘徊,徘徊。

怅惘在僻静的小路,将心事转化为一季落英缤纷。云中谁寄,燕子回来,衔泥做巢,远方的消息呼之欲出。

溪岸边的垂柳赤着胳膊,摩拳擦掌,枯叶还在枝头不忍离去,新生的生命悄悄萌动。人家院前的迎春花静静地,一簇簇明媚起来。风景区一大片一大片粉艳艳的桃花鼓着腮帮子轻轻吟唱,有性子急的,眉开眼笑同人热情地打招呼。日子一天天长起来,天亮得早了些,天黑的晚了些。冬天终于露出败下的阵势,俏丽的春天,睁着惺忪的睡眼,犹抱琵琶半遮面。

一切是头,才刚刚开始。

落雪

农历一月初四,一场雪忽然来临。起初,像一粒粒晶莹的小小珍珠,散乱地飞落,让猝不及防遇到的人们能有转圜的余地。

当时,我同儿子正走在河堤岸上赭红色小道上。对面和同行的人屈指可数。小河水旁若无人缓缓流淌着,经了霜的枫叶飒爽英姿,将喜庆的红色可劲在晨曦的微凉里招展。我们哈着凉气,说着世界已经发生,将要发生的故事和变化。

慢慢地,小小珍珠多了起来,一个挨着一个,能够听到很远棚顶呼呼啦啦的声响。雪孵成卵,在大地上生产生命?我们带着疑问加快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等时间的钟摆消尽强劲,大团大团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没有一丝风,雪花却倾斜着身子,四处摇摆,很像善歌的盲妹,有曼妙的舞姿,窈窕的身材,却看不到舞台有多大,只能由着性子,随心而舞。又像一群调皮的顽童,脱离家长的束缚,在广阔的天地间尽情欢跳,东躲西藏,南攒北挤。

车窗上落满雪花。有的倏忽不见,有的化成水珠,有的藏在玻璃下面,有的抱成团,有的分裂成几瓣。打开车窗,一片一片飞了进来。我用手拿起几片,它们在掌心化成水流,一下子顺着手指溜走。预要遮挽它们,它们已经浸入皮肤,同我成一人。

不一会,地上白茫茫,树木和房屋的顶上白皑皑。雪松被压的低垂身子,主干却愈发挺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聪慧的诗人通常是生活真谛的见证者。

路上的交通忙碌起来,走亲串友的人们多了。趁着热火的节日氛围,去拜望长辈,去探望故友,去久违谋面的亲戚那里开怀畅谈。像一场雪,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好。雪的热闹跟人的热闹相同,轰轰烈烈一时,不如恰如其分的适时相逢。下场雪,才有年的味道,才染上冬天的本色。

我们用手机拍下图片,用人和雪匹配冬的颜色,用生命配对生命。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艳”

没有雪的冬天不像冬天,没有冬天的四季季节失去绚烂。

记忆里漫天飞舞的大雪覆盖麦子多少床被子,掩埋尘世多少污渍尘埃。

振儿走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令他兴奋不已。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笑了,笑里有酸楚的叹息。我们曾在一场场大雪里咯吱咯吱,比赛着,谁的雪人堆得别具一格,谁清扫的雪又多又长。争着叫喊,“快看”,谁的深深浅浅的脚印走的好看,谁能一脚踏进前方雪沟上的雪峰,谁够得着檐前垂直的长长冰棱条,谁家的脸盆和铁桶里的冰块保持的时间久。我们在雪里打闹,在雪地奔跑,在雪里仰望来年枕着馒头睡的惊喜。跟如今的孩子说起,他们仿佛在听安徒生童话,眼神里充满怀疑和惊诧。同年龄相仿的谈起,眸子里莹莹一汪清泉。

盼望一场雪,等得早春的花儿已开放,等得季节走在相互交换的连接点上。

热烈的心无法自拔地沦陷在冰冷的城堡。原以为一切即将成云烟,这冬天的第二场雪,以凌波微步的轻盈融化坚硬的心灵,唤醒为了利益利欲熏心的芸芸众生。我们还有救,被一场雪,被无数雪一样纯洁赤诚的灵魂。

日子

人生路迢迢,能有几多欢颜,几多记忆满仓廪。

试着,

把一段时光谱成小调,填成词曲,与时间化干戈为玉帛。

用自由的姿势,将满腹的诗情画意,涂满字里,行间,与你享受日子的丰盈和暖意。

我们都是时间的过客,匆匆而过的刹那,必然会留下一些游丝样的痕迹,或凝重,或淡雅,或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选择哪一种,就会有哪一种的印痕留在时空隧道,就会带给人不一样的评价标准。

我当然知道,雁过留声,心底里,我早将答案呼之欲出。

我当明白,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别太在意,日子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优待任何人。

天涯何处不相逢,安静地走过一段段岁月,总会有记忆在某个地方落地开花。

人生的意义囊括起点和终点,我们终将重逢在相遇的那个日子。

记忆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历经季节的流转更换,胸中的丘壑渐次递加,记忆的帧贴又加厚了一层。

穿透光阴的维度,一场雪的相遇,同一场花事的相逢,都有妙不可言的不言而喻。

我的记忆里有燕山大如雪,雪花大如席的盛况和童趣,亦有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和激昂,亦有粉妆玉砌应有是,朋友圈里尽飘雪的惊喜和刷屏。

过去的,不苦苦追寻;现在的,不空空叹息。

记得那年桃花朵朵,在花树下的影像;记得一场雪,像梦一样落在时光的院落,我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欢喜;记得一种心情,荡漾来荡漾去,终于按捺不住,用文字封存。浅浅淡淡,弯弯转转,低回,铿锵,素白,锦绣。

人生是无数记忆的剪辑,排演。

那些阳光和月亮满怀的日子可以成诗,那些落英缤纷落雪萦怀的日子可以成歌,那些阴霾和雾霭也可以如画。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丰满,不是所有的过往都令人神往,不是每一个现在都符合想象。

只要,记忆,有一场雪,那些日子,变成最美丽的诗行,在人的心里,永远不停的唱。

源于一场雪的记忆,随时间,定格。

(图片来自于May)

简介,王崇菊,教育工作者,爱工作,爱生活,爱文字,爱一切有生命的美好,无生命的美丽。快乐并用心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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