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笑看人生
又见看门人，他依然是习惯性的双手反挽身后，这个姿态许多时候是身份的象征。一种闲适，一种清高，但是右手抓住的左手里却很不自然地拎着一个矿泉水瓶。他的身后是已经被他翻过的垃圾堆。
我没有像平常一样与他点头微笑，而是装着没有看到，摩托车加大油门冲出校门，一股怜惜涌入心膛。我知道他很尴尬，但生活逼迫着他，只能拉下尊严去拾捡地上安静趟着的矿泉水瓶，就为了那几分钱。
每每回顾这一情形，我总油然而升伤感。
这就是人生，惨淡与苦楚充满着这个看门人苍老的瘦脸，还好他老伴身子骨还可以让他依偎，只是生活与疾病所带来的痛苦已经把老人脸上的微笑连同肌肉一起冲刷掉了。化疗的残酷，更是让老人一次次的消瘦。但每每车出校门时，他还总是挤着礼貌的笑脸。
我无奈，只有感叹！每每都是热情而快乐的回应，希望自己甜美的笑意可以给他带来一点点的安慰，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徒劳。
老人原来是村书记。退休后，儿子却因为轮船出海不慎被抛出船，重伤到上海救治。经过在巨大金钱压力下的求医，儿子的命总算救了回来，可是却落下个半身不灵便。为救儿子，老人把所有家产都赔了进去，倾尽所有。最终由响当当的村书记沦落为学校的看门人。
老人决定离开学校传达室回家的那刻，其实也宣布了他即将面对死亡的真实。
前日我车到校门口，老人夫妻两正端坐在校门旁，依然如故。依然是二张微笑的脸庞，依然是礼貌的问候。
“我们要回家了。”老人的妻子，笑着对我说。老人则盘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勉强的微笑还是让人感觉出不自然。
我一愣，不知说什么？只好婉转地说道：“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再来也不错。”
老人的妻子接过话茬。“我们不再来了。”
我默然。
老人却欣然地说道：“是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做这个工作了。”平静而坚强。
“你应该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说，其实我已经语无伦次！
“没用的，医生说不用再去了。”老人很坚强，特别是说这话时，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几天后的傍晚，相邀上几位好友一起步向老人家。
心想，再不去老人家探望，可能今天看望还在，说不定明天老人就已经离去。
在一番询问中，来到老人家。
老人坐在家门前，儿女正在吃晚饭。大家一阵客套，请老人坐好。便各自默默坐着，大家都不知道第一口开嘴应该说什么？
“我以为昨天要走了。”老人先开的口。
“不会呀！吃少点……！”
“鱼汤喝一点，鲜鱼汤很好”
“现在人一检查就是病，一定与空气污染有关。”
……
大家说开了，聊了许多。老人很健谈，仿佛不是一位癌症晚期病人。
老人很坚强，看得出他渴盼多看看这个世界，但生命的强度已经不允许他再一次的反弹了。
这时的老人，反而十分的平静，没有了忧郁，没有了欢欣，没有了苦恼，没有了寄托……只有平静。
聊了许久，老人自己说，这就是人的一生。
我们哑然。只能用眼睛祝福着老人，要不，我们还能怎样？
临回时，老人硬是用那双已经发肿的双腿支持站起，我赶紧上前，扶住老人，要求他坐下。我拉住他的手，相握一起，老人的手，冰凉中透示着淡淡温暖，知道他还不愿意这样快离去，可是生命的历程已到终点。我暗暗心底落泪。
大伙一一与老人握手，握别！
默默回走，我走在最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生命，原来是这样短暂与脆弱。老人的坚强给予我深刻的印象，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生命终结的怨气，很平静的。
笑对人生。此时，这是最好的诠释了。
人间
四月
（QQ空间旧文，整理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