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评论】 梦欣：邹国荣《回乡小住有吟》

点评当代好诗系列之十八

说说丙申诗坛我喜欢的几首诗（18）

诗要生动，要有情趣，要有时代的气息，要有想象的空间，要有品味的深刻内涵，最常见的艺术技巧是多用白描之笔，让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像电影蒙太奇镜头不断闪放出来，从而为读者创造充分想象的余地。这种技巧，一般称之为“意象叠加”。

意象一词，大家都懂，不用我过多地解释。那么，意象叠加，就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快速地上映尽可能多的镜头。当然，这些镜头都是一再比较、反复选择、能够充分表达诗人的艺术取向和思想情感的事物形象（包括人物形象）。像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黄庭坚《寄黄几复》“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等，都是人所熟知的意象叠加的艺术手法。

深圳客家籍诗人邹国荣先生也是善于运用“意象叠加”艺术手段的高手。我们这里读他一首丙申诗集中的《回乡小住有吟》，即可略加说明。先看其诗：

门前三塅绿，雨后一村幽。

烟绕山山静，蝉怜树树秋。

傍篱孙逐蝶，设宴我应俦。

故土随人老，归来叹不休。

此诗从落笔开始，诗人只顾剪辑、呈放自己回乡小住期间所看到的山村景象。在一首仅有8句五言的有限空间里，一连用6句即四分之三的篇幅展示一组一组的照片。在这些镜头画面中，我们感受到的有如下这些信息：秋天，雨后，云烟缠绕在山峰的远处，门前有几个土坎，绿草成荫，山村异常安静，一片沉寂，只有鸣蝉还在声嘶力竭地为秋之萧疏而高唱。那悲凉的声调，反衬出山村的幽静。跟随爷爷回到乡下的小孙子，没有邻家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只得在篱笆边上追扑飞来的蝴蝶。听说诗人回来，村里还建在的还呆在村里的小时曾经一起玩过一起上学一起下地干活的老乡亲们都来串门了，诗人便请他们一起喝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于是，我们有点纳闷啦：乡村的活力，乡村的建设，乡村昔日里的喧闹，乡村先前的一大帮俊男美女，都藏哪儿去啦？

这正是作者有意要引导我们思考的。作者用了一系列的具体形象，展现当今许多乡村特有的面貌：与日新月异的大城市建设相比，乡村显得陈旧、落后、寂静，年轻人出去外面打工，有钱人搬进城里去住，留守在乡村的多是一些老人。先前那种“社散家分肉，农闲众筑陂”、“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场面、景象再也看不到了。人老了，好像家乡也跟着变老了。这就是诗人回乡小住之后的最大感受。诗作的尾联直抒作者的强烈情感，揭示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因为有了大量具体而鲜活的事物形象的叠加展示，诗人所“叹不休”的也正是读者经由自己的想象之后所感悟到的。这故土的“随人老”，这乡村的归于“寂静”，到底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呢，还是一种现实的缺陷，一种历史的遗憾？的确值得读者深思。

这首五律，笔调轻盈，景象清新，对仗精巧，且字句之间，悠闲自在，心绪爽朗，韵味绵长，端是淡语见真情的佳作。

推荐可读理由：写诗，不是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必须是先有一段情感，然后从这段情感中提取一个可以表达的主题。围绕这个主题再从现实中看到的许多具体景象中选取有助于说明主题的那些环节。因此，意象的叠加，不是任意的、随心所欲的，它必须遵照一个原则：围绕情感的线索，为营造某一个意境而具表现力。邹国荣先生的《回乡小住有吟》，可说是成功运用意象叠加手法揭示作品主题的典范之作，是为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