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县长,你住这房子烂成这样,人站到这里都害怕!

婆婆一生辛酸泪(二)

作者 郭玉贤

为儿倾母爱 满腹心酸痛(再续)
公公在世时,我们家的房子已成危房,只是无力修缮,婆婆炕顶的墙和房架裂开了近一米,墙外用木头顶着,顶部的裂缝用箔子和高粱秆遮挡着风雨,有许多人为公公祭拜送葬时来我家都为之动容,当着我的面说:“郭常委,郭县长,你就住这房子,连人站立的地方都没有,还烂成这样了,站到这里都害怕”。当时的公社副书记杨成基说:“我马上给你划庄基,你准备盖房”。
下庙康甘村村委会广场 翔宇摄
实际上我们家的情况,即使有了庄基,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我都无力盖房。我也觉得婆婆和开正住在那样的屋里随时有出危险的可能,但我也无奈。
没有隔多久,公社给我划了庄基地,在许多亲朋好友、乡亲邻居的帮助和无私援助下,我们家开始盖房子。
1983年夏收后,婆婆和开正搬进了新盖的三间大瓦房。随即我的儿子赵宁也考上了西北大学,女儿随我在县城上学。家里只有婆婆和开正。婆婆的外孙和外孙女在下庙小学上学,晚上常住我家陪着婆婆,给婆婆增添了一些乐趣,使她少了许多寂寞。
婆婆和开正两人在新房里生活,已是实行生产责任制的时期。我儿子在西安上大学,后来又在西安工作,我当时工作也很忙,只能抽工作之余的时间帮家里干农活,他们两人一病一老承担着务农种地的事情,过着艰难的日子,开正虽是病人,还要农田耕作,他也很辛苦,比如用架子车拉麦,没有人给他帮忙,他连架子车的麦都捆不紧,没有人给他推车,他要把重车从地里拉出来很费力气,要把玉米秆从地里拉出来常常是他一个人要干的事,犁地种地多是亲戚邻居帮忙做的。
久日久之,开正对劳动产生了厌倦和畏惧的心理,一旦有重活要干,他就不由自主犯病,慢慢地,他不想劳动了。此时的婆婆已完全没有劳动能力,笨重的农活只能由别人帮忙和我抽空回家来承担。婆婆受过几次刺激之后,变成了没有自信的人,任由开正摆布,把自己当作侍奉儿子的“佣人”,随儿子指拨。在她的心里,唯一的愿望,只要儿子不犯病就好。每天做饭也是开正说吃什么她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主意和自由。
由于小时候的娇惯,长时间的带病劳动,开正变得不爱劳动了。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的日常用水,婆婆弯着腰从对门或隔壁邻居的压水井里压出半塑料桶水,弯着腰一步一挪提着回家,也常有邻居帮婆婆提水,如果我回家,就给水缸里多打些水,后来我们在家门口打了一个压水井,也是婆婆压水提回家。开正洗过的洗脸水,经常是婆婆为他倒出去,婆婆已是弯腰驼背,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忍受着痛苦的折腾。

曾经受尽千辛万苦,理想跟着儿子享清福,靠儿子养老送终的人,到老时竟如此凄凉,老人的心里深藏了多少委屈和苦水,但她默默忍受,无法逃脱每日里的苦苦劳作,直至临终。
说句老实话,我曾想过把婆婆和开正接进县城和我一起生活,想了多次,但我不能,开正他有了一个不可救治的坏习惯,他把吸烟当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不管是遇到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不管是抽烟的还是不抽烟的人,第一句话就是“给我一根烟”。如果没有或者不给,他就骂人。每个月下放干部十几元的生活补助费全部用于抽烟也不够,我要常给以补贴供烟。
因为吸烟会刺激他犯病,但开正因为疾病吸烟已经成为他的无奈,无力自控,如果我带他在身边,我们会为此事经常发生不愉快,说不定我也会成为精神病患者。我如果把婆婆带走,留开正一个人在家,婆婆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能委屈婆婆和开正相依为命。
难得做婆媳 情深似母女
我的心里一直都为婆婆深感遗憾。她一生为一家人辛劳的付出,内心苦不堪言,把一个高大的身躯变成了弯腰驼背、身体矮瘦的可怜老人。然而她得到的关心和回报,几乎没有。婆婆一生几乎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好衣裳。
婆婆也是妈。她虽然没有生我养我,作为儿媳也是她的孩子。虽然没有日夜守护在她的身边,但心里总是牵挂着她。公务繁忙中,我只要有时间,做到了常回家为她挑水,做饭、打扫卫生,为婆婆拆洗被褥洗衣服,买衣裳,供零花钱。冬天,我把政府大院里的树枝搬下来,用斧剁成短柴棒棒,用车拉回家,供婆婆做饭,能使锅连着的火炕比烧煤炭更热一些。婆婆临终时,家里还有许多棒棒柴没有烧完。晚年时,婆婆最信任的人是我,对我已是无话不说。
我常常想,老天不公,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养儿防老却为儿受罪。终生劳累,没有福报。我一直为老天对她的不公心怀抱怨。现在我想告诉婆婆,你的辛劳为晚辈换来了福气,请你老人家安息吧,你的晚辈们生活的都很好,孙子,重孙都在西安安居乐业,孙女也有工作,他们生活的都很好。他们的幸福是对你老人家最好的安慰,也是你老人家的功德收获。
我从婆婆身上,吸取了营养,她终生的辛勤劳累、无怨无悔,为我家树德积福。我感恩婆婆用终生的劳累为我分担了忧愁,照顾了孩子和丈夫,支持了我的工作,她的恩德我永不忘记,我为她的辛酸而心痛。我在心里永远祝愿婆婆安息九泉。
2018年5月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流年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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