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得了白血病,她爸和我闹离婚”
这孩子,
会把我们俩拖垮的,
甚至把整个家都拖垮!
文/婉兮
黄丽珠呈现给秦珊珊的,是一个单亲妈妈的形象。
而且是惨烈的单亲妈妈。
孩子得了重病,做父亲的从头到尾不露面,反而是母亲以弱女子之躯扛起全部,甚至要走“卖/身”那一步。
可歌可泣吗?
不,是可怜而可恨!
秦珊珊义愤填膺,黄丽珠却倏地红了眼眶。她随手把眼睛抹了抹,又将秦珊珊拉到走廊另一头,这才缓缓开始倒苦水:“彤彤的爸爸,要跟我离婚……”
“为什么?孩子生着病,正是需要父母关爱、也需要父母共同救治的时候啊!”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赞同,音调不禁高了些,整个人都膨胀着一股子怒意和恨意。甚至主张上门去哭去闹:“无论如何,得让他负责!”
“没用的。”
黄丽珠的眼泪如珠子般掉落,那掉落的速度和频率都不低。她干脆不再擦拭,任由泪珠滚滚滑落,在地上砸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原来,黄丽珠是个十足十的苦命人。
她出生在一个闭塞的小山村,书没读多少,就被时代大流挟裹着,成为打工大军中的一员。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男孩。只比自己大一岁,正努力地学抽烟、学喝酒,用这两种男人“标配”,来使自己成为大人模样。
所以,相爱也带着几分过家家气息。
可对方的温暖身体,却能充当最温柔的慰藉,让这座不输于自己的城市不那么空、也不那么冷。他们沉迷彼此的身体,乐此不疲地开发探索——
终于,彤彤呱呱坠地。
婚纱照没拍,彩礼也没要。酒席是就着孩子周岁一起摆的,摆在婆家的破旧小院里,来来往往的亲戚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黄丽珠抱着孩子,一个人悄悄站在角落里。
她的父母亲人,都没来参加这场婚礼。
开始时,黄丽珠打算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苦就苦吧,反正自己习惯了粗茶淡饭,没尝试过富贵生活,想象不出它的模样,也就产生不了任何觊觎之心。
可彤彤三岁时,却断断续续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流鼻血。
带到大医院一查,一道惊雷仓促劈下。
是白血病。
夫妻俩文化不高、见识不多,可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却令他们感觉到世界末日。因为电视剧里许多剧情都在说,这就是绝症,需要花一大笔钱。
婆家的意思是不治了。
当然,也没明着说,只是把态度藏在精心设计过的言语里,再用无奈和痛苦来包裹:“咱们是穷人家,大笔医药费出不起。不如带回家去,喝喝草药、跳跳大神,兴许就好了呢?你们也抓紧生一个好了。”
言下之意是,反正才三岁,死了也不可惜,再生就是了。
丈夫也是这个态度。
可当妈的黄丽珠,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啊,母女俩休戚与共,生死相连,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这是一条命!是你的女儿!”
她朝丈夫嚷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男人始终未软下心来。
他给妻子摆事实、讲道理,软硬兼施得出一个沉重结论:“这孩子,会把我们俩拖垮的,甚至把整个家都拖垮!”
吵到最后,男人提出离婚。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执迷不悟,实在不像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做婆婆的气势汹汹:“不如另找一个,再生健康的娃娃,谁知道是不是她基因不行。”
黄丽珠就是这样离开婆家的。
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行李箱的其他空间,要用来装孩子的各种药品。母女俩朝着省城进发,只为从绝境中,闯出一条活路来。
夜店卖酒,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检查过了,我能给孩子捐骨髓。现在还差的,就是手术费了。原本想着慢慢凑,可现在孩子发高烧,我不想也不能再拖了,我得想办法,努力再把钱凑一凑!”
说话间,黄丽珠已抹干眼泪,希望、兴奋和焦灼,正在她脸上轮番转换。
秦珊珊不知该怎样回应。
她自问是善良之人,但也没慷慨到倾其所有,拿真金白银去满足圣母心。
所以到了最后,她只轻轻把黄丽珠拥抱了一下,又说了几句安慰话:“这钱不着急还,先给孩子看病吧。你也别太急,一步一步来吧。”
“嗯嗯。”
黄丽珠重重点着头,所有感激和感恩,都融在表情和眼泪中了。
走出医院,秦珊珊的步子有些沉重。
这样的人间疾苦赤裸裸摆在眼前,任谁都会兔死狐悲,乃至不知不觉联想到自己。
“假如是我的女儿,我有没有这样的魄力去救她呢?”
她扪心自问,转脸又呸了好几声,将这个倒霉的假设狠狠咽回去,“但多赚钱总是没错的。关键时刻,钱能救命!”
这是最大的感悟。
也是最能指导行动的认识。
所以那天晚上,秦珊珊还是梳洗打扮,勤勤恳恳地上班去了。
在内心深处,她将自己设定为和黄丽珠差不多的人。出身寒微,无依无靠,能拼的,唯有自身而已。
后来那半年,秦珊珊渐渐混成了本夜/总/会的销售之王。
偶尔也会是亚军。
她跟彭丹,常常竞争似的比拼着推销技艺,恨不能十八般武艺全上阵。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也有些硝烟弥漫的战争感。
有时候,秦珊珊会向甄一狄讨教。
如今,甄一狄似乎成了她的专职司机。
从夜场下班,总能见那辆白色车子停在门口。玻璃摇下,车窗探出一张戴眼镜的脸,嘴里发出的话语,亦言简意赅:“上车。”
当然,甄一狄也是她的顾客之一。
带着生意伙伴,一掷千金买酒,末了还会吟几句诗:“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秦珊珊一笑,便顺口接下去:“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甄一狄惊了一下,脸上显出些淡淡的惊喜:“你还懂这个?”
“懂啊,我把唐诗宋词里和酒相关的,都背了一遍。”
秦珊珊扬起脸,面上有些隐隐约约的得意。不过,心里是打着鼓的,生怕甄一狄又冒出下一句。
那她就不一定能接上了。
其实能接上这一首,算是运气。
因为罗昊阳酷爱李白,嘴边亦常读常念。秦珊珊受了熏陶,外加记忆力好,便有意无意地记下了。
此刻她打定主意,回家就开背古诗,不能让甄一狄瞧出破绽。
她晓得,这个身处体面社会中的男人,对自己是有几分意思的。
说来有趣,牛哥因她而犯事,她被这件事逼得远离故乡,却又遇见其他人,仿佛是环环相扣的宿命,一个接一个的,把自己带到他们面前去。
只是不知,甄一狄会何时表白?怎样表白?
-未完待续-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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