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石 || 泉港于家村:耕读渔商才步墟
丰城于姓,据说始于周武王第二子邘叔(又名姬诞)。武王灭商后,封于邘地(今河南焦作沁阳北部),建立邘国。后去邑为于,于是便有了于姓。
传至西汉时,有一位叫于定国(?-前40年)的,父亲曾是一名狱吏,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法律。父亲死后,于定国也任过狱史、郡决曹(法官)等官职,后升为廷尉史,被推选与御史中丞负责办理谋反者的狱案,因才智出众办案有方,升为侍御史,又升御史中丞。这个时候,正值汉昭帝刘弗陵去世,昌邑王刘贺(海昏侯)继位,因为行为淫乱,于定国等大臣纷纷上书规谏。后来刘贺被废,汉宣帝刘询即位,凡是规谏过刘贺的大臣都破格提拔,于定国因此升任光禄大夫,此后一路官运亨通,分别担任任水衡都尉、廷尉、丞相,封西平侯。其后世一直定居于山东青州府益都县(今青州市)。
大约在北宋初年,于定国后裔于元素(964-1037,字季友),出任吉州通判,退休后游历丰城,“探宝剑之遗迹,赏曲江之风流,滕阁花洲烟云万态,鹿洞庐山理学犹存,遂流连爱慕而不舍去”,于是在县城择基定居,成为丰城于姓始祖。
于元素定居的地方叫兴能坊,大约在现在的义井巷东南,这也是丰城于姓最早落脚的地方。元素第五代孙于革(1150-1216),字去非,号竹国,从小非常聪明,“七八叶芦秋水外,两三个雁夕阳边。笔头到处浑无碍,扫破寒潭一幅烟”,这首诗据说是他八岁的时候写的。十三岁时所作《赣滩恶》诗,被当时著名刻书家施元之誉为可与李白的《蜀道难》相媲美,此后于革文名大震,与同为一时名士的盛璲(温如)、刘充(月屋)并称“丰城三杰”。
当时,朱熹曾数次路经丰城,与盛璲、刘充、于革等成为忘年之交。有一回,朱熹与盛璲、于革泛舟同游,作《同温如竹国舟中晚眺》诗:“昔日丰城剑,寒光射斗牛。江山余秀杰,人物尚风流。二妙今安匹,孤帆各倦游。还家问师友,折节慕前修。”到元代初年,富州(丰城)府尹陈元凯(字时举)根据朱熹“江山余秀杰”之句,在丰城孔庙明伦堂创立“江山秀杰”楼,后改为“三杰”祠,于革也因此成为丰城历史上为数不多配享孔庙的儒林大咖之一。
淳熙八年(1181),于革考取进士,先后担任武陵县尉、襄阳县令、涪陵教授、武陵县令等职,因政绩卓著,升为房州(今湖北房县)知府。南宋开禧年间(1205-1208),韩侂胄发起北伐战争,不料四川宣抚副使吴曦叛宋降金,大举进犯楚蜀咽喉重镇房州,一些县城守将闻风溃逃。于革坐镇房州城中,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死死固守房州城。后来,吴曦部队发生内讧,于革乘机劝降,吴兵大量倒戈归宋,房州得以守住。战后论功行赏,有人出于妒忌,向朝廷上奏说于革渎职无功,于革也不辩白,请辞回家,与老朋友悠游于月湖之上。当地官员和百姓一直为其申冤,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话说元素第四世孙,也就是于革的叔父于彦诚(1124-1204,字信甫),从县城兴能坊迁居于河西泉港的埂头(今属白富村委会,已废)。其后裔以耕读为业,历代都有登科中举之人,到第八世的于应子(1242-1292,字应甫),曾任丰城儒学教谕。其子于友信(1269-1348,字盛卿)元初时任临江府经历,转升都昌县令。1328年,江西发生百年未遇的旱灾,于友信向朝廷上书反映情况,请求下拨粮食赈济灾民,朝廷派钦差查明实情,知道于友信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回京城向皇帝保奏升为奉议大夫(正五品),升为集庆等处提举,转升隆兴路总管府治中兼知路事(南昌知府)。
于友信四个儿子,长子汝贤袭父荫官至富州知事、广东宣尉司都事,次子汝能官至会昌州判,四子汝和出生于都昌,小名叫“都昌仔”,后来定居于都昌。到元素第十一世孙仲哲,从埂头迁居于赣江和肖江交汇处的才步墟,旧称“于家洲”,也就是现在泉山村委会于家村旧村所在地。
于仲哲本名于哲(1340-1398),字仲哲,生平信佛,出外时都以斋食为主,在家则经常手持一根尘拂,像个出家人一样。据说是因为在这一带以打鱼为生,所以举家迁居过来,定居之后开始垦荒种地,同时利用摆渡的便利条件兼做一些小买卖营生。直到人丁兴旺之后,才开始整治村容,建祠立坊,重拾家风,村庄也才慢慢形成规模。
才步于姓出于名门之后,一直延续着耕读传家的先贤遗风。早在乾隆十五年(1750),才步人于世敬(字慎威)考中武科举人,授为昭信校尉(正七品武职)。嘉庆元年(1796),族人聘请孙渡竹溪人聂守显执教于得月轩,嘉庆十六年(1811)已经考中举人的聂守显再次受聘到才步,担任村里的公塾塾师,一直执教到聂守显出任星子教谕。在这期间,族中子弟师从于聂守显者众多。
由于地处墟市,才步于姓耳濡目染,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赋,这一点在进入清代之后表现非常明显。如乾隆朝时,有一位叫于秉理(字显珍)的,父亲早逝,因家境贫寒,不得不外出从商,每年春往冬还,先后到过江淮湘楚黔滇等省,由于勤恳耐劳,加之省吃俭用,最终积攒下一份庞大的家业。又有一位叫于大潮(字洪音号海门)的,也是从小丧父,读了几年书之后就外出从商,因为天资颖异,赚了不少钱,回家大兴善举,还在省城建了一座五贤祠,为于姓族人入省考试时旅寓之所。类似情况不胜枚举。
早前,因为村庄发展较大,才步村以池塘为界,自然分为前于和后于两边,两村中间通过石桥连接。村里有戏台、牌坊,有花厅、楼阁,村庄规模宏大,景色优美,是赣江滩上非常富裕的村庄。村里的商贾巨富还经常捐助各处寺观,每年捐到南昌西山万寿宫的钱物数量巨大,号称第一。这种盛况一直持续了数百年,到抗战期间,由于战火蔓延,才步村横遭战祸,包括福主殿和夫人殿在内的许多名胜古迹都被毁坏。1949年5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四兵团十三军进入才步,歼灭国民党夏威所部,解放泉港全境。
1961年夏季,赣江连发五次特大洪水,位于赣江险滩上的才步村被淹没,冲坏房屋数幢。9月,村庄整体后移,到次年2月全面完成重建和搬迁。才步于姓在生活了七百多年后,整体搬迁到现在的位置。曾经繁华兴盛的才步墟,已经被江水和沙滩湮没,只能从老人的记忆和尘封的族谱中,去寻找和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