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周芸家

去年年前，学生周芸从上海回来，特意给我带了过年的礼物。我想着已经多年没有去拜访他的父母了，便和妻子一起去了周芸的家。周芸的父亲有事不在家，她的母亲因为知道我要来，又是早早地煮好糖水鸡蛋等我了。

时光早已变换，周芸的母亲也已明显地老了许多，但那份待人的热情随着时光的前行反而变得更加的浓烈了。我不由地又想起许多年前，和学生朱明，王美几个一起去周芸家的情景了。

那时因为我自己也是刚毕业的缘故，和这群高中学生年龄相距不过三四岁的光景，所以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的拘束。几个人一路上走走跳跳，不多时就到周芸家所在的村子了。周芸指着位于田野边缘一溜红泥垒就的围墙之后的土房，“老师，那就是我家的房子了。我们家条件简陋，就怕招待不好，你可要多多包涵。”

“看你说的，我们可都是正宗的出自农村的农民的孩子呢。你是没去过我家，其实你们每个人的家都要比我的家要好上许多的。”

正说着，周芸的父亲已经满脸含笑地迎了出来，连声说：“今天是什么风把老师给吹来了，快屋里坐，这会儿她妈妈点心刚烧好，要趁热吃，否则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们几个进屋的时候，看见周芸的母亲围着围裙，正往桌上端新煮的点心：一人一大碗的糖水鸡蛋。“老师好，快来，快来，趁热吃点心！来我们家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不过这鸡蛋是自家的母鸡生的。”

吃完点心，看看离午饭时间还早，我提出要去周边走走。周芸的母亲对周芸说：“你带老师去走走也好，坐在家里也难坐，等下饭烧好了我再叫你们。”

周芸家的隔壁就是一所村小。一座土木结构的教学楼被隔成三间教室和一间教师办公室，一个不大的天井，地面的石头布满了青色的苔藓。教学楼前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砂石操场，四周种上了花树，倒也显出一份简洁的美丽。

因为是周六，除门卫外，学校里的师生都已经离去，这样一个干净整洁的去处倒成了我几个绝好的休闲之地了。朱明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卫那里借来一个篮球，这样我们几个就在那个木制的篮板之下跑动了起来。

人在娱乐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我感觉只是玩了不多的时间，周芸的母亲就过来招呼吃午饭了。我跟着朱明在周芸家旁边的一个水池里洗了手，再走进房子的大门往里一看，只见堂屋正中的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可是周芸的父亲还在往桌上端菜，放置不下只好在两个挨着盘子的上面再堆放上一个。有趣的是，在这样的一种架势之下，周芸的父母还直说着没什么菜招待老师的，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了。

我笑着说：“你们真的是太客气了，已经有这么多的菜了却还要说没菜，可见这世间真的就数菜的命最苦了。”然后面向朱明和王梅几个说：“我们也不说那么多的客套话了，来来来，我们吃菜，只有多吃菜才是对周芸父母最好的感谢。”

周芸的母亲笑着说：“老师就是老师，有文化的的人就是会说话。”然后回头招呼周芸的父亲；“你快点呀，把酒壶拿上来！”

我连忙护住自己面前的碗，笑着说：“菜我一定会多吃的，但酒真的是万万不敢尝试的。”

周芸的父亲说：“这都是自家酿就的米酒，味道很好的，老师你一定要尝尝。放心，我不会多倒给你的。”

我信了，这才把碗往前一放，只是嘱咐着要少倒一点，并强调自己以前真的都没喝过酒，就怕一喝就会醉的。

“老师放心，这酒不会醉人的，”边说边给我倒了满满的一碗。只见那米酒在青花瓷碗里漾出醉人的淡淡的青绿色。

“你看，我上当了，还说不给我多喝，一倒就给我一大碗。”我侧过脸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朱明说：“看得出，这酒真的很好。”

朱明乐呵呵地笑：“我们难得来，醉了就醉了，管他的！”

我于是又看向周芸的父母说:“盛情难却，这碗酒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喝掉，但我有个要求，就是真的不能再加了。”然后举起碗提议大家一起来，感谢一下周芸父母的热情款待。

没想到的是，等到大家喝过酒坐定，周芸母亲乘我不注意，又拿着酒壶续了酒水。那酒壶的出口可真大，一冲就满出了碗口。更可怕的是周芸的父母轮番出击，让我和朱明几个是防不胜防。一来二去，几个人碗里的酒始终没有浅下去过。

“再这样下去是一定要喝醉的。”我对朱明说。于是我和朱明两个人只好以手护住碗口，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了。

从十一点钟就开始的午餐，在酒的全程陪护之下，竟然被拉长到下午三点钟。我和朱明已经喝得是脸红耳赤，站起身来双脚直打晃，惹得站在一旁的王美和钟丽两个女同学一个劲地笑。

“今天就到这里了，再喝，真的要喝醉了。”

“才喝了这么点酒，不会醉的。”周芸的母亲回答道，同时给每人泡了一大碗的绿茶。

我端起茶碗在面前一吹，只见那绿油油的茶叶在碗里打转，瞬间有一股醉人的香气随着热蒸汽释放在空气之中，感觉醉意突然就少却了几分。

“多好的茶叶，这是自家生产的吧？”我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随口问道。

“是呀，这是今年自家茶叶地里新摘的茶叶，都是没有施放过虫药的，可以放心地喝。”同时又问：“老师你也喜欢喝茶的吧，等下带几包回去。”话音刚落，就回身喊周芸去房间找几个袋子装好备着，等下老师回去的时候可别忘记了带走。

我挥手制止着，“不用的，不用的，其实，平时我都不怎么喝茶的，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老师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呢，这都是自己家出的土产品，每年我们都留了很多在家里，其实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的，我们准备着本来就是分给来家的亲戚和朋友的。”

看着周芸朴实的父母那样的盛情，我没再坚持，“那好吧，不过我只要一包就够。”

返程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几包茶叶，还有新煮的板栗。我对周芸说：“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次说是去家访，却给你父母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你看现在我们吃好喝好了，还要拿走那么多的东西。”

周芸一脸的灿烂，“都是自家的土产品，老师您不嫌弃就很好咯。”

“看你说什么话，我们是感动都来不及呢。”朱明乐呵呵地咧着嘴笑，然后又仰头看着我说:“老师，下个星期该去我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