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经典文献: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现实的丧失

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现实的丧失

LA PERTE DE LA RÉALITÉ DANS LA NÉVROSE ET LA PSYCHOSE

作者:弗洛伊德

译者:付佳

弗洛伊德经典临床文献:《神经症与精神病》

我最近(1)界定出从精神病中区分出神经症的特点之一在于这样的一个事实,即在神经症中,自我,依赖于现实,压制了一部分它我(冲动的生活),而在精神病中,同样的自我,在它我的帮助下从一部分现实中撤回了。因此,对于神经症的决定性因素是现实影响居于支配性的地位。在精神病中,必然会呈现出现实的丧失,而在神经症中,似乎丧失是可以被避免掉的。

但是,这完全不符合我们可以做出来的观察:每一神经症都会以一种或别种方式构成病人同现实的关系的紊乱,它同样作为从现实中撤回的一种方式作用于它,并且在最严重的形态下,它会实际的显现出从现实生活中的一种逃逸。这似乎是一个严重的矛盾:但是却是很容易被解决的,而且事实上对此的解释将会有助于我们来理解神经症。

因为这一矛盾仅存在于我们将视线固定在神经症开始的情势之中,其中自我,在现实的帮助下,开始对一个冲动的提案(motion pulsionelle)的压抑,而这还并不是神经症本身,神经症构成于对损坏的它我的那一部分加以补偿的过程之中——即在对压抑的反抗和压抑的失败之中。同现实关系的松弛乃是神经症形成的这第二步的一个结果,并且对细节的调查表明,现实的丧失恰恰关乎冲动的压抑所曾成功占据的那一现实,这不足为奇。

作为一个失败了的压抑的结果的描述中的神经症特征并没有新的东西。我们一直在这样说,而且仅仅在之后新的上下文关系下才有必要去重复它。

神经症个案所牵涉的一个兴奋的原因(“创伤场景”)是已知的,且在其中可以看到这个病人如何从经验中转开并将它遗忘时,同样的异议也会以一种特别显著的方式产生。让我通过例子回到多年以前(2)分析的一个个案中,其中的那个病人,是一位年轻女性,爱上了她的姐夫,站在她死去的姐姐床边,她对于产生这样的想法极度恐惧:“现在姐夫自由了,能和我结婚了。”这一情景立即被遗忘掉了,而导致她癔症的痛苦的压抑过程开始启动。此外,正是这个例子中让我们认识到神经症是沿着什么道路试图去化解掉冲突的。它通过压抑已经出现的冲动的追还(revendication )——即,她对姐夫的爱——而得以减损了在现实中转变化的这个价值。出现的精神病反应则是对她姐姐死亡的事实进行了否认(dénier)。

我们可以预期当精神病产生时,一些类似于神经症中的那种过程的东西将会浮现,尽管,当然,是以不同的精神器官引发的;因此我们可以预期,在精神病中也会观察到两个步骤,其中第一步会将自我从现实中被拉走,而第二步会试图去补偿已造成的损坏,并以它我为代价去重建同现实的关系,事实上,这种类似能在精神病中观察得到。这里也有两个步骤,其中第二个具有修复的特征。但除此之外,这一类型让步于两个过程间一个更为广泛的类似。精神病的第二步确实是试图去补偿现实的丧失,但并不以对它我的限制为代价的——如同在神经症中以同现实的关系为代价——而是以一种更为独裁的方式,通过创造出一种新的现实,这一现实不再像已被放弃的旧的现实一样来产生松弛。因此,第二步同样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都被相同的倾向所支撑着。在两种情形中,均是以它我的力量来效力于它我,由此不再让自身听任于现实。因此,神经症和精神病都是它我对外部世界的反抗、不情愿的表达,或者,如果愿意的话,是无法使自己适应现实的迫切要求、适应“现实的必要性”()。神经症和精神病相互的区分在最开始的介入的反应中就存在了,而非只在随后的修复的尝试中才浮现。

因此最初的差别在最终结果中被表达了出来:在神经症中现实的一部分通过一种逃逸而被躲开了,而在精神病中它则被重塑了。或者我们可以说,在精神病中,通过一个积极重塑阶段最初的逃逸获得了成功,而在神经症中,通过一个延迟的逃逸最初以顺从方式而获得了成功。又或者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的话:神经症并没有去否定现实,它只是忽视掉它:精神病否定了它并试图去取代它。如果它结合了两种反应的特定的特点的话,即如果它如同一个神经症一样少的去否定现实,而如果它如同一个精神病所做的那样竭尽全力实现那一现实的一种改造,那么我们称之为“正常的”或“健康的”行为。当然,这一有利的正常行为会导致在外部世界得以实现:如在精神病中的那样,它不会停止实现内部的改变,它不在是自体塑型而是异体塑型的。

在精神病中,现实的转变通过先前同它关系的精神沉淀物而得以完成——即通过之前来源于现实、通过其精神生活中得以被代表的那些记忆痕迹、表象和判断。但这一关系从不是一种封闭的,它不断的通过新的知觉被丰富和改变来完成的。因此,精神病也面临着为它自己获得一种符合新的知觉。

而这根本上是以幻觉的方式达成的。在许多精神病的形式和案例中发生的记忆错觉、妄想形成和幻觉都具有使人十分痛苦的特点,并与焦虑的产生相连系着——这一事实毫无疑问是个问号:重塑的整个过程与剧烈的反对它的力量相对立而开展起来,我们可以在神经症的模型上建构这一过程,这对于我们更熟悉,在那里我们看到一个焦虑的反应开始于每当被压抑的冲动来向前推进,以及冲突的结果仅仅是一种妥协而并不提供完全的满足时。也许在精神病中,被排斥的现实部分不断的强制到精神生活中,如同在神经症中被压抑的冲动所做的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在两种情形中的接下来的结果是相同的。在精神病中构思出将主体引离现实并重建现实的不同机制的说明——这是专门的精神病学研究的任务,而这个任务还没有被攻破。

因此,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还有更深一层的类似性。因为二者在第二步中所负责的任务均是部分地不成功的。由于被压抑的冲动不能获得一个完全的替代(在神经症中,而且现实的表象不能被改造成令人满意的形式,至少不能在每种神经官能症中)。但是在两种形式中重点是不同的。在精神病中,它完全指向第一步,这本身是病理性的并且只能导致疾病。另一方面,在神经症中,它指向的是第二步,指向压抑的失败,而第一步则可能成功,并且确实在无数的情况下不会逾越健康的范围而获得成功——即使它以一定的代价这样去做了,并且不会不遗留下所要求的精神消耗的迹象。这些区别,可能还会有其他一些,那便是病原性冲突的最初情形中的地形学差异的一个结果——即自我在其中到底是屈服于对现实世界的忠诚还是它对它我的依赖。

神经症通常通过对正被讨论的现实的部分的逃避以及保护自己以免自己同它取得联系来得到满足。然而,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明显的差异被这样一种情况所削弱,即在神经症中也不会缺乏通过替代一个更与愿望相一致但不被愿望的那种现实的尝试。这由一个当现实原则被引入时而变得与现实的外部世界相分离的一个幻想领域的存在而使之成为可能的。这一领域从此没有了生活的迫切要求,像一个“保留地”,在此,自我不是难以进入的,而仅仅是宽松的依附于其之上,正是在这个幻想的世界中,自我为它的新的愿望的建构提取材料,并常常是沿着对一个更加让人满意的真实的过去的压抑的道路发现那一材料。

几乎不能怀疑幻想的世界在精神病中扮演相同的角色,并且同样在那里,它是一个建筑新现实的材料和方式之源泉库。然而精神病的新的想象的外部世界试图将自己置于外部现实中去,相反,在神经症的情况下,如同小孩子的游戏一样易于将自己依附于现实的一部分那样,作为一个防卫自己以便与之相对所不同的部分,并且易于将那一部分赋予特殊的意义,而我们把它称之为(并非总是那么适当地)是一个象征的隐秘意味,因此,我们便看到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中不仅具有现实的丧失的问题,还有对现实的替代的问题。

注释:

(1)《神经症和精神病》(1924b)

(2) 《癔症研究》(1895d)

弗洛伊德经典译文系列:

对于防御型神经精神病的进一步讨论(上)

对于防御型神经精神病的进一步讨论(中)

对于防御型神经精神病的进一步讨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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