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蚂蚁”丁霞:沿着母爱轨道,爬上运动巅峰

2020年4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国际奥委会正式宣布:东京奥运会推迟到2021年7月举行。

此时丁霞正随中国女排在北京进行封闭集训,奥运会突然推迟1年多,她并没有失落。

尽管到那时,自己就31岁了,但有1年多时间,可以打磨自己的技术,储备体能。丁霞有信心在东京奥运赛场,与队友们一道再创佳绩。

丁霞是里约奥运会、两次世界杯,中国女排夺冠的大功臣。这位世界最佳二传,运动生涯并不平坦,她与母亲王立新之间,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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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丁霞

丁霞1990年出生于河北省石家庄市,母亲王立新是棉纺厂女工,父亲丁金双在石家庄车辆厂上班。

6岁时,丁霞进入车辆厂子弟小学就读。丁霞11岁时,身高就窜到了1.67米。

学校的体育老师是广西排球队退役的,见丁霞头脑灵活,身体协调性、弹跳出众,将她推荐到石家庄业余体校练排球。

当时与丁霞一同进体校的有4个孩子,半个月后,其他3个被淘汰了,只有丁霞留了下来。

因家距体校较远,6点半就要出早操,丁霞5点钟就得起床往体校赶。当时天还是黑的,王立新夫妇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门,丁霞的爷爷便主动揽责,每天负责接送孙女。

爷爷虽60多岁了,但身体硬朗,每天骑自行车送丁霞去体校。中午,丁霞训练完了,爷爷再送她去学校上文化课。

2002年6月的一天清晨,天刚下过雨,路面湿滑。爷爷骑自行车载丁霞绕过一个障碍物时,摔倒在地,结果爷爷受伤了,丁霞却毫发无损。

于是,王立新每天早晨5点起床,送丁霞去体校。中午她常常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又要赶往体校,送女儿去学校上文化课。

家、工厂、体校、学校,构成了王立新的生活拼图,点点滴滴都是艰辛。

丁霞酷爱排球,是公认的排球天才。一摸到球,她就激情四射。除了教练安排的训练任务,丁霞还经常自觉加练。

练习防守时,她能摔出1米多远,身上青紫的瘀伤从未断过。王立新虽心疼女儿,但从不在丁霞面前表露出来,默默将母亲的疼惜压在心底……

2007年春天,丁霞参加全国中学生排球赛。她头脑清醒,组织大胆,传球隐蔽,让人眼前一亮。

河北女排本看好丁霞,却又嫌她个子不占优,身体单薄,没有将她招入队中。

辽宁女排向丁霞伸出了橄榄枝。进省队当专业运动员,一直是丁霞和父母梦寐以求的愿望。这年6月,17岁的丁霞背井离乡,独自远赴沈阳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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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霞从未这么长时间离开父母,疯狂想家。加上运动量是从前的3倍,她身上的小伤不断,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都哭。

王立新心疼女儿,可她不能表现出脆弱,那样女儿的坚守会坍塌。她冷酷地说:“排球是你自己选择的,现在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再苦再难你也得给我忍着!”

“运动员流血流汗不是什么稀奇事,哪个功勋运动员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想到女儿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打球,心一下子不会定下来,王立新便从石家庄赶到沈阳陪女儿。直到丁霞完全融入集体生活,她才返回石家庄。

2013年8月,第十二届全运会在辽宁省沈阳市拉开战幕。辽宁女排在主二传丁霞出色的调度组织下,勇夺亚军。因表现惊艳,全运会结束后,丁霞顺利入选国家女排。

接到调令,丁霞迫不及待在电话里向母亲报喜。

哪知王立新没有半丝惊喜,反而给女儿泼冷水:“国家队高手云集,竞争激烈,能在队里站稳脚跟才算真本事,入队集训只能说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

全国这么多人练排球,入选国家队容易吗?妈妈怎么就不能给一句赞美?

当时国家队二传组竞争激烈,作为首次入队的新人,丁霞要与老队员魏秋月、沈静思、王娜展开公平竞争。无论是传球技术、心理素质还是大赛经验,丁霞都有所欠缺。

2014年9月,女排世锦赛即将在意大利打响。确定参赛阵容时,郎平与教练组准备带3名二传。如此一来,就有一名二传要遭淘汰。

丁霞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传球速度快,球风泼辣,善于组织快攻。

她的弱点是传4号位高球的精准度有待提高,与球星朱婷配合不够默契。而中国女排的战术,基本上是围绕朱婷设计的。教练组反复比较后,忍痛放弃了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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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平与丁霞

主教练郎平知道丁霞心里有波动,耐心与她沟通:“你很优秀,进步也很快,只是传球技术与球队的技战术暂时不符。别气馁,国家队的大门随时是为有实力的队员敞开的。”

送队友们登上开往机场的大巴后,丁霞黯然拖着行李箱往火车站赶。出了国家体育总局的大门,她流泪了。

丁霞心气颇高,职业生涯一直很顺,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担心妈妈再给自己泼冷水,丁霞没有将退回省队的事告诉她,落寞地返回辽宁女排。

很多队员被退回省队后,就再也没有入选国家队,丁霞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丁霞是辽宁女排的明星球员,在队里的位置举足轻重。

教练在电话里与王立新取得了联系,希望能与家长共同激励丁霞。

直到这时,王立新才得知女儿被退回省队一个星期了。女儿现在就是一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前行的路,这时候母爱决不能缺席!

第二天傍晚,王立新风尘仆仆赶到沈阳。女儿最爱吃自己做的酱香茄子,王立新从超市买来食材,向招待所借厨房,每天中餐、晚餐做好酱香茄子,送到女儿的宿舍。

闻着熟悉的“妈妈香”,丁霞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她胃口大开,每餐饭量增加了三分之一,精神状态也明显好转。

王立新住了3天后,丁霞催妈妈回石家庄。王立新微笑着说:“你一年到头在外面打球,妈妈难有机会见到你,就让我多陪你几天吧。”

王立新趁机给女儿讲述老女排“五连冠”的拼搏故事:当年中国女排队长曹慧英,在赛场上鱼跃救球时,左腿摔断了。她忍痛防起最后一个球,被队医和教练抬下场。

手术时,医生在她腿里植入两枚钢钉。此后,她带着钢钉在场上拼搏,夺得一块又一块金牌。

王立新教育女儿:“赛场从来不相信眼泪,每一块奖牌都是鲜血汗水铸就的。”听着听着,丁霞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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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霞与爷爷感情最深,也最听老人的话。王立新给公公打电话,希望他在手机里给丁霞写几句话。

爷爷在手机里写道:“小霞,你是个志向远大的女孩,天赋也不错,具备成才的条件。爷爷一直以你为骄傲自豪,与老友聊天时,一直说自己的孙女会夺世界冠军,希望你别让爷爷失望,我在家等你的喜讯!”

王立新将公公的短信转发给女儿,丁霞一连看了几遍,热泪盈眶。

心灵涅槃后,丁霞不服输的倔劲又回来了。针对自己传4号位高球能力不足的弱点,教练组在训练馆墙壁上挂一个篮筐,训练时她要将球传进筐里。

10个球只要有一个没传进去,她就罚自己再传10个。那段时间,丁霞每天训练长达9个小时,10根手指全是伤,缠满厚厚胶带。

2014年11月,全国女排甲级联赛打响,丁霞发挥惊艳,于次年春天,再次入选国家队。

王立新首先在微信里祝贺女儿,接着用激将法刺激她:“入选国家队本身就是一种胜利,想留下来太难了,万一被退回也别伤心。”

丁霞不服气,回复母亲:“你太小看我了,这次我一定要在国家队站稳脚跟!”

2015年9月,第12届女排世界杯在日本开幕,丁霞顺利入选参赛阵容。在对阵塞尔维亚、俄罗斯、日本等几场关键战中,丁霞临危受命替补登场。

她头脑清醒,敢于组织战术,盘活了各个进攻点,为中国女排最终夺冠起到了重要作用。全程收看电视直播的王立新,一次次激动得热泪盈眶。

丁霞的父母

凯旋归国后,媒体和球迷对丁霞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称赞她传球有灵气,善于传战术球,大局观好,完全有能力担纲主二传。

女儿刚取得一点成绩,王立新担心她被舆论“捧杀”。于是,她又狠心给女儿泼冷水:“这次球队夺冠,你还不是主力二传。走下领奖台,一切就从零开始。”

妈妈当头一棒,让丁霞有些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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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老二传魏秋月伤势逐步好转,加上沈静思一直主打,2016年3月,国家女排开始备战里约奥运会,丁霞没有入选。这让她的心情有些暗淡。

这些年,王立新一直在幕后陪伴丁霞战斗,磨练成半个排球专家了。她赶到沈阳看望女儿,推心置腹与她沟通。

她首先肯定了女儿的优点,但重点帮丁霞分析弱点:“你的每一场球我都看了,这么多年来,你传几个好球,思维就会出现短路,导致战术组织混乱。根本原因就在于,你的耐性和专注度远远不够。不克服这个弱点,你永远无法成为世界顶级二传。”

妈妈的分析理性而专业,丁霞很是服气,因为郎导也指出过她这些弱点。但丁霞很苦恼:“我性格就这样,很难改变过来。”王立新握住女儿的手:“妈妈与你一起努力。”

为提升女儿的专注度,王立新赶往小商品市场,买回绣花针、彩线、纱布。然后对女儿说:“妈妈也没学过十字绣,现在陪你一起学。”

丁霞不自信:“我这双打排球的大手,能学会吗?”“怎么不能?妈妈50多岁了都有信心,你年轻,学东西快,肯定没问题。”

每天训练一结束,丁霞就赶到妈妈住的地方,母女俩跟着手机视频学十字绣,每次40分钟左右。

丁霞好动,刚开始绣几分钟就坐不住了,手指还几次被针扎破。

王立新除了给女儿做榜样,一心一意学刺绣,还意味深长地说:“做任何事,都贵在持之以恒。只要耐心坚持,你就会像十字绣上的花儿一样,一点点开放。”

在母亲的激励和陪伴下,丁霞渐渐由6分钟,坚持到15分钟、30分钟、40分钟,甚至一个小时。

丁霞与好友惠若琪

渐渐地,丁霞养成了好习惯,每当心烦意乱,她就在宿舍里绣十字绣,以平复情绪。耐力和专注度提升后,丁霞在球场上的稳定性也大幅提升。

2016年6月,中国女排二传沈静思训练时,左手腕不幸拉伤。丁霞第三次被征召进国家队,与魏秋月和沈静思展开公平竞争。

最终,丁霞凭借稳定性和实力,随中国女排出征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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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1日,在与塞尔维亚队的巅峰对决中,中国女排在先失一局的不利情况下,丁霞替换魏秋月登场主打。

她球风泼辣,组织战术眼花缭乱,还上演精彩的二次暴扣。结果中国女排连胜三局,以3比1击败塞尔维亚队,夺得了分量最重的奥运金牌。

丁霞惊艳的表现,得到了教练组和球迷的高度认可。看着女儿眼含泪花站在领奖台上,王立新也热泪盈眶。只有她知道,女儿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凯旋回国后,丁霞回石家庄探亲。王立新告诉女儿:“其实你很努力,也很优秀,妈妈一直为你骄傲自豪。之所以屡屡对你冷酷,是怕你听多了赞美,产生骄傲自满情绪,最终被'捧杀’。”

丁霞终于读懂了妈妈冷酷背后的智慧和爱,不由热泪盈眶。

里约奥运会结束后,丁霞成了中国女排的“钉子户”,不论大小比赛,均以主力二传的身份登场。她就像一只小蚂蚁,一点点积蓄能量,推开障碍,终于爬上巅峰。

因常年征战,她的膝盖、肩部落下了老伤,运动量一大就隐隐作痛。

2018年9月,世界女排锦标赛在日本拉开战幕,丁霞带伤出战。

世锦赛的赛程长达一个多月,她的体力和精神消耗相当大。最终丁霞克服疲劳和伤病,与队友们敢打敢拼,夺得一枚宝贵的铜牌。

回国后,中国女排暂时解散,丁霞回家休整。王立新利用这段宝贵时间,配合医生给女儿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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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夫指导下,她给女儿做肩部牵引,按摩腰部和腿关节,为丁霞推拿。经20多天的康复治疗,丁霞身上的老伤基本痊愈。

2019年9月,第13届女排世界杯在日本开幕。丁霞作为主力二传,场场首发。她传球、发球、拦网等各个技术环节,表现相当惊艳。尤其是后排防守,堪比半个自由人。

最终中国女排以11战全胜的煌煌战绩,成功卫冕冠军。因发挥出色,丁霞当选为世界最佳二传。

央视《新闻联播》先后4次对中国女排做了详细报道。收看电视直播的王立新一次次热泪盈眶,握紧拳头为女儿和中国女排加油助威。

2020年1月,春节还没有过完,丁霞就辞别父母,赶赴北京进行封闭集训。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谁知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发,导致东京奥运会推迟。

王立新担心女儿松懈,在微信里提醒她:“你还有一年多时间备战,对手同样有这么长时间。时间对每个队都是公平的,因此千万不能懈怠每一天,必须分秒必争,好好训练。”

丁霞回复母亲:“妈,别担心,我是职业运动员,会时刻绷紧这根弦。下次我回家,还想吃你做的酱香茄子。”

“做,妈妈一定做,做满满一大盆。”丁霞给母亲发送一个调皮的表情。王立新心中生出美好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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