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人最不能做的是不停选择,不停后悔,来回拉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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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叔,我发现我身边的很多年轻人,包括我自己,都还挺焦虑的,尤其是在疫情之后。您在之前的文章里提到过,读书可以缓解焦虑,但我有时候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去读书,怎么去面对焦虑,您可以再聊一聊这个事儿吗?

冯叔:我是这么琢磨这个事情的:年轻的时候焦虑,其实挺正常,如果 80 岁还焦虑,那可就不对了。

为什么会焦虑呢?其实就是人在社会化过程中的一种选择的困惑。什么意思?人是一种挺特别的哺乳类动物,跟老虎、狮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有青春期。老虎、狮子,性成熟就「成人」了,但人在十几岁性成熟之后,到十八九、二十岁成为成人社会的一员,中间有五六年时间,这叫做青春期。

青春期要解决的一个事,是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年轻人要学会成人社会的一套游戏规则。比如说,坑蒙拐骗,这是成人社会中坏的部分;积极地承担社会责任,这是好的规则。

也就是说,成人社会有两套规则。符合公序良俗、道德、法律要求的这一套好的规则,是要在十几岁到二十岁之间学的。万一没学好,就可能学了一套坏的规则。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年轻人都出现了一个选择的问题,选哪套规则?

如果成熟得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能十四岁就已经选完了。如果是「妈宝男」,可能二十岁还没选完,甚至到了四十岁还没选完,他天天都在选,都交给妈妈选,自己不选。

大体上而言,在三十岁以内,个体之间的差异,往往源自确定性的选择在多长时间内完成。完成得越早,焦虑越少,完成得越慢,焦虑越多。

比如说我自己,我觉得我在十四五岁时就已经完成了选择。这当然有些偶然性。每个个体不一样,可能我当时碰到了一个事,或者是老师、家长、组织提供了帮助。从那以后,我就不焦虑。

一切焦虑,来源于选择。那么,在焦虑或者困惑的过程中,怎么样去选择?就是要找到一些能够让自己尽快完成选择的方法。

比如说,你在谈恋爱。谈恋爱也是一种选择。很多人都把它当做终身大事,左看右看,最后离婚的时候说对方是骗子。都那么慎重,选择那么长的时间了,怎么还遇到骗子呢?说明选择之艰难,选择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尤其是,做了一次选择之后,再选择时还有路径依赖。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选择,怎么去解决焦虑呢?去了解前人的经验,去读书,包括读一点「鸡汤」。

当你在恋爱期间出现焦虑时,可以看点恋爱的鸡汤,就别看创业「鸡汤」了。当然,你在职业选择时出现了焦虑,你就看点职业选择的「鸡汤」;你要是在创业时焦虑了,就看点创业的「鸡汤」。为什么说读「鸡汤」挺重要呢?因为你不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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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有很多「毒鸡汤」,怎么去辨别呢?

冯叔:「鸡汤」是个保健品。当你活得很好的时候,你就觉得没啥用。但是,当你特别困难的时候,你一直喝「白水」,突然来点「鸡汤」,就特别受用。

我曾经看到这样一个事。早些年,有一个孤儿,有一天在路上走,赶上下雨,没有伞,脚也走破了,更没人搭理他。最后走到一家人屋檐下躲雨。

出于正常人的善良,屋里的大姐把他迎进屋,让他洗干净,给了他一套衣服,又给了点吃的,第二天雨停了再让他走。临走的时候,大姐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要相信世界上有好人。」第二句,「只要你认真做事,一定有回报,一定能养活自己。」

多么普通的两句话。可是这个孩子是孤儿,从没有听过这种正面的话,他就记住了。后来他到了一个家具厂打工。因为一直记着这两句话,就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也从不偷懒。结果老板一再提拔他。后来老板不干了,把厂子盘给了他。又过了若干年,他竟然还把这个企业做大了,成了集团公司。有钱之后,他还拿着 100 万现金回去看望这个大姐。

这个大姐的两句话是不是「鸡汤」呢?也算是吧,对很多人来说,可能都听得不爱听了,因为周围说这样的话的人太多了,但是对这个孤儿来说,这两句话就有用。

所以,人在不同的境遇下遇到选择困难时,去找相应的「鸡汤」来看,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是有用的。

我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位老师经常给我们讲历史,她父亲是黄埔军校毕业的,他们家的经历很曲折。她告诉我,「你要好好读书,必须读书,不读书一事无成」。这也是「鸡汤」。在那时候,大家都不读书,我因为相信了老师讲的,于是很认真地读书,我就解决了选择的困难。

总之,年轻时焦虑,第一,这是一个普遍问题;第二,哪块焦虑,就去找哪块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去读书,去读「鸡汤」。

03

:这又有一个问题。我们读了很多的书,就像是我们跟很多有知识有灵魂的人交谈。但是,交谈得多了,我到底该信谁?左一个观点,右一个观点,好多甚至是对立的,这个时候怎么办,怎么选择?

冯叔:我觉得是这样的。我们做选择,或者是对一个事情进行判断时,有三种东西在起作用。

第一是生命体验。我看这本书的封面是白色的,你非说这本书是黑的,这是不符合我本能的体验,我就不信你了。

实际上,对一个事情的判断,有很大程度是靠我们的经验来剪裁。当然,有些人看问题很片面,往往是因为经验简单,不丰富。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一直在地下矿井里生活,他可能就会认为世界大部分应该是黑暗的。所以经验特别重要,经验性的东西越多,判断越准确。

第二,我们的生命体验总还是有限的,在许多事情上,需要别人告诉我们真相。可别人告诉我们的,也是他的经验剪裁之后的真相,这就需要我们从反面去看这件事情。所以我总是说,「要看到伟大的阴暗处」。

比如我们读一些历史书,看到一个人很伟大,可是再看野史杂史,又发现他有很多阴暗处。这些书都看,你就能对这个世界有更完整的了解。

所以,最近我在「风马牛书房」讲书,有一大类书就属于这种犄角旮旯的内容,比如厕所、马桶、手纸的历史,等等。也就是说,对世界的完整了解,要靠看「另一面」来补充的。

第三,价值观与信仰。如果我有一种执念,我有一种价值观,即使你告诉我这么多真相,可能我也不相信。

我们生活中,有不少人是在用价值观讨论问题。当进入了一种价值体系之后,往往会屏蔽掉一些真相,然后选择自己相信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人看书就是这样,你要想变成个特别聪明,有智慧的人,第一,生活经验非常重要;第二,要了解事物的反面;第三,要有一个恒定的价值体系。价值体系比较完整,你就不焦虑。

比如说,我们做生意,做生意有很多价值判断。究竟是要多挣钱,还是要兼顾社会责任?如何处理政商关系?这都是价值判断。

做判断时,选择了某一个,就得放弃另一个。所以我们经常说,「选择就是放弃,自由就是枷锁」。一旦选择了,就踏踏实实往前走,不要后悔。人最不能做的是不停选择,不停后悔,来回拉抽屉。

总之,读书这件事情,是让人成长,让人变得有用、有益。成长是自己,有用是小范围,有益是对社会,这是看书的目的。

我一直认为,读书这件事情,就跟喝水、呼吸空气一样,没有它,人就活不了。但是空气有毒,你吸收了也会生病。所以,应该在看书当中变得更聪明,变得更智慧,然后更准确地去看这个世界,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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