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岩走壁开水路,凌空作业把炮点;疑是山鹰空中悬,恰似天兵降人间;攀岩绳梯数十丈,无翅也能飞上天;百天打通群英洞,愚公精神红光闪。”正如《引沁战报》的诗歌里讲述的一样。唬魂潭是引沁济蟒一期工程中最艰险的一段。清光绪二十三年《重修唬魂潭碑记》中记载:沁河西岸有地名唬魂者,旧有小路一条,上依绝壁,下临深渊,行其上者如飞鸟游空,仰视则身高挂于峰外,俯察则人影倒悬于水中,心惊目眩往往魂销。此唬魂,所由名也。
1966年3月15日,克井、城关、辛庄3个公社1200名愚公儿女奔赴工地,拉开了引沁济蟒唬魂潭工程决战的帷幕。
城关公社教导员郭俊带领十几个骨干分三路上山探路。第一天:他们手拿镰刀、肩扛镢头、腰束大绳,钻荆棘,刨脚窝,一节一节地向山上爬,转了92道弯,临近傍晚,离唬魂潭工地还远,只好返回住地。第二天:他们带着干粮、水壶,继续探路,连续翻越四个山头,忽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稍不留神,就会被卷下百丈深渊。天色暗下来了,只能再次无功而返。……就这样连续四次,不畏艰险的引沁民工绕道10余里,翻越4个山头,绕过92道弯,终于爬上了“千梯崖”,攀过了“雕歇翅”,来到唬魂潭工地——“火烧皮”。唬魂潭地形呈帽檐状,站在帽檐边,根本看不见画在悬崖绝壁上的渠线。愚公儿女群策群力,决定先从200米高的崖壁,向下凿6个30米左右深的月牙形竖井,打开工作面后,再向两侧凿洞。3个公社组织了一支由党团员、基干民兵为主的除险队,他们把胳膊粗的大绳拴在老树桩上,下端挽若干小绳,每根小绳系着人腰,开始在空中打钎、凿眼,凌空爆破。经过20余天的鏖战,民工们在半空中劈出了6个30米深的竖井,打开了工作面。民工们顺石缝挽上大绳,攀岩上下工。他们自豪地说:“一天三次上下工,大路就是一条绳,手攀大绳走绝壁,脚踩险石建奇功。”竖井一般有三四十米深,民工们要到达工作面,还需要另一项发明——绳梯。他们在竖井石壁上打入砲钎,然后在砲钎上挽上大绳,两条大绳中间横向挽上一道道绳索,做成绳梯。民工们攀绳梯下至工作面。收工时,再攀绳梯爬上去。至今,在唬魂潭的一处竖井石壁上,还有当年民工们留下的一枚钢钎,已深深地插入山体,岁月的沧桑让那枚钢钎已锈迹斑斑,但磨不灭愚公儿女的执著,他们的信念已永久地融入岩石!施工中,险情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一次施工中,炮手装药过量,新开在唬魂潭悬崖间的小路炸成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凹”形壑口,阻断了民工们上下工的通道。打通道路,必须要到壑口对面爆破。为了不耽误工程进度,面对万丈深渊的绝壁,除险英雄宋玉温一个箭步跃过两米宽的壑口,不料一脚蹬空,幸好被悬崖上的一棵柿树挡住。他抓住崖帮上的狼牙石,爬了上来。身贴崖帮,撬下几块石头,又在石缝里掏了几个炮眼,装上炸药,重新炸出了通往工地的小路。为除险,他像壁虎一样,先后13次攀登绝壁,排除险情。
在唬魂潭施工最紧张地时候,由于放炮震动,在明渠上离工作面30米高的绝壁上,出现了两块巨石,悬挂在半空中,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严重影响着施工安全。英雄炮手宋玉温又一次挺身而出,仔细查看后,毫不犹豫地脱下鞋袜,向险石爬去。攀趴了3米多高,却被上面一块光滑的大青石挡住了去路,怎么也爬不上去。在大家的劝阻下,只好被迫下来。第二次,他背起大绳,穿过荆棘密布的“鬼见愁”,攀上“神仙梯”,绕过“火烧皮”,登上悬崖峰顶。可那里离险石还有十几米远,上边立不住人,下边站不住脚,连个拴绳的地方也没有,怎么下崖呢?中午吃饭时,宋玉温又和工友们商量,有人说:“能不能既不上又不下,把它搞掉呢?”一句话提醒了宋玉温。董存瑞能双手举起炸药包将敌人的碉堡炸掉,咱能不能想办法举起炸药将“拦路虎”炸掉呢?想到这里,他放下饭碗,拿起斧头和铁丝,和助手直奔工地。沿途砍了十几根木杆,用铁丝缠捆,接成两个十几米的长杆,准备用长杆顶着炸药包,炸掉半空中的险石,但没有东西装炸药。这时,教导员郭俊赶来了,听了他们的想法和困难,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撕掉半只袖,用半只袖把炸药包好,用长杆顶住“炸药包”,接上导火线,然后慢慢举起,小心地塞进两块险石下面的石窝里。随着一声巨响,两块巨石像两匹脱缰的野马,轰隆隆地“吼叫”着跌进了深不可测的唬魂潭……
“七一”通水时间迫近,能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成为愚公儿女们关注的重点。在其他工段施工的共产党员张克旺带着30多名民工上了唬魂潭,明渠上12个单位700多名民工也赶赴唬魂潭。洞长石硬,为了加快掘进进度,他们带着被子、干粮,吃住在崖头,日夜苦干。工作面小,他们采用长、中、短3种砲钎甚至4种砲钎同时打眼的办法,1米见方的工作面上,前边一人用短钎,中间一人用中钎,后边一人用长钎,隧洞里排满了长钎短钎,清脆的锤声,像急骤的雨点,铿铿锵锵。前一班还没下工,后一班已在洞口准备上工。洞身越来越长,鼓风机运不进去,放炮后洞内排烟慢,青年民工邵正忠、吕中平等人,等炮一响完,带头顶着刺鼻的浓烟,钻进洞内,用衣服往外赶烟,晕倒了,被别的民工背出来,一苏醒,就又跑了进去。这种人工排烟的办法很快传遍了整个唬魂潭工地。隧洞日掘进由最初的不足1米逐渐增加到1米多、2米多。据《引沁战报》载:战斗在唬魂潭七号洞进水口的克井公社北社大队,开洞后4天时间内,曾创下平均日掘进二米九一的纪录。
“营对营,连对连,排对排来班对班。人人都搞对手赛,一个比一个干得欢。”当时整个工地都在开展劳动竞赛,今天你一气打300锤,明天他就能打500锤,最多的能打到1000多锤。“宋大锤”就是当时大伙儿送给原昌民工宋同仁的“别号”,曾在唬魂潭工地创下“一气打下1000锤”的纪录。工地涌现出大批先进集体和五好民工,创造出了一个个 “英雄营”“红旗连”“硬骨头排” “铁扁担”“铁胳膊”“铁肩膀”等称号。
“泉水天上落,思根理应当。上下皆欢笑,我独念伤亡。”这是引沁工程副指挥长李传清为修渠中牺牲的烈士所作的一首诗。在引沁工程伤亡者名单中,仅唬魂潭一段就有4名民工献出了宝贵的生命。1966年6月的一天,克井公社南庄大队的民工们正在吃早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放炮声,紧接着就传来救人的呼喊声。民工们赶紧放下碗筷,朝工地跑去,这才知道发生了事故。原来,唬魂潭最后一个洞由南庄大队负责进口,石河大队负责出口。经过两队人马昼夜施工,中间只剩下1米多厚的隔墙。很快两端的炮钎 “会师”,民工们抑制住内心激动和喜悦,赶忙拔出炮钎,对着刚通气的小孔,打起“电话”。约定凌晨时分一起放炮,以击锤为号:敲第一锤,清场;敲第二锤,装炮;敲第三锤,点炮。正当南庄大队装炮的时候,另一侧洞里却炮声大作,南庄大队3位民工常其荣、王怀玉、刘生礼被炸得血肉横飞。事后得知,石河大队将南庄大队装炮的声音误听为击锤的声音,于是开始点炮。事故后,指挥部将死者的遗体进行了装殓,家属表示:我们的亲人是为引沁工地而死,他们的死重于泰山,我们没有任何个人要求。此前,在唬魂潭洞城关公社工地上,庙后大队的炮手张永生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南庄大队事故后,工程进度较慢,各公社发动党团员和转业军人带头奔赴唬魂潭工地。城关公社120米长的隧洞内,80根长短钎从南到北排满了两侧,民工们把全部力气都集中在自己的钎头上,恨不得一锤下就能打成个炮眼。铺盖搬到了工地,饭菜送到了工地,轻伤不下火线,昼夜施工,经过近百天的浴血奋战,提前22天使得渠成洞通。英雄的愚公儿女终于在这“上依绝壁,下临深渊”的半山腰上,凿通8个总长700多米的隧洞,开凿出1000米长的石明渠,征服了唬魂潭。掀开历史的面纱,抚去厚厚的尘埃,让我们重新审视引沁济蟒工程,重新追寻那段战天斗地的岁月,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是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也是作为愚公后人要永远铭记的一段历史。最后,用作家王小片《石破天惊的歌》作为唬魂潭故事的结尾:那时候,愚公大山里愚公的后代,愚公的后代唱出一曲,一曲石破天惊的歌;铁与火,铁与火纠正了,纠正了盘古爷永恒的过错;血和汗,血和汗画出,画出了一条牵肠挂肚,牵肠挂肚的人工天河。人工天河啊!浇出了米麦,浇了出花果,浇出来一个水灵灵的新天地!浇灭了旱魔,却浇不灭,浇不灭人性的干涸,人性的干涸!
作者:原向前,河南济源人,现就职于焦作市引沁灌区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