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三)

消夏夜话(书香ID串串烧之三)

文/井底蛤蟆

                       4.两情正是久长时

却说厅堂上酒阑人散,华灯照双影,梅姑身心俱柔,不由自主靠在西北肩上。西北虽是修为精深,此时亦不免一震,起身道:“阿弥陀佛,师……主,不可逾矩。”梅姑柔声问道:“你又叫我施主?”

西北叹道:“我虽向佛,然终非木石,此生孽情,诉与师妹明白,便是了断,再无牵挂。”脱口吟道:

最忆嫣然语笑娇,岂知梅竹两飘摇。
比肩人远香犹在,刻骨思来魂已销。
七尺青衫同烛瘦,一生白首作烟消。
春风何物酬荏苒,折取程门旧柳条。

梅姑听罢笑道:“你这诗好生不通,你一介沙门何来青衫,你头上光光何来黑白。依我说,你就是'七尺僧衣光似棍,一瓢秃首亮如灯’。”

西北哑然失笑:“师妹还是少年心性,喜欢玩笑恶搞。”

梅姑伸指笃了一下西北的光脑门笑骂:“你以为像你这样一本正经才是成年人?”

西北心想:“师妹心性冰雪,早知我心,今日已是蛇足,大损修行,再多言恐横生枝节,不如离去。”方欲告辞,却听梅姑道:“便你湿得,我就湿不得?用你的韵,你且听好。”梅姑亦吟道:

半生鸿爪亦难消,梅竹当年人未遥。
纵作参商心戚戚,何言劳燕路迢迢。
已从壮岁登金马,更解良辰品玉箫。
应是春风有灵意,殷勤抚慰到清宵。

西北赞道:“师妹才思犹胜往昔,我是一向佩服,自叹不如。可殷勤笔耕多出佳作。我……我告辞了。”

梅姑嗔道:“你真要走?”西北心道:“不走难道爬?”正拱手时,忽听老苍头井底蛤蟆在厅堂外慌慌张张喊道:“夫人不好了,后山独暄塔没来由崩塌了几层,恐怕……恐怕……”

5.爰有妖雾起洪荒

蛤蟆在外大喊大叫,梅姑和西北都吃了一惊,西北顺势出了厅门,梅姑亦敛容改色,急步而出。

却见那蛤蟆脸色大变六神无主,还在那大呼小叫。梅姑问道:“啥事这么慌张?慢慢说来。”正这时,后院一阵骚动,莺燕环佩声中,桃酿脉脉低眉坦然等姑娘一拥来到前院,七嘴八舌问道:

“出什么事了?”

“塔怎么了?”

“那塔怎么回事,很重要吗?”

蛤蟆瞪了旁人一眼,张口结舌对梅姑说:“夫人,那塔……真是干系重大啊,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梅姑略一皱眉,低声道:“不是说这塔牢不可破,问题很严重吗?”

蛤蟆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不严重我至于这样嘛。”

梅姑摆摆手道:“我们去看看吧。脉脉,你们都回后院去。”

没人愿意回去。脉脉央求道:“夫人让我们一起去看看。”梅姑好说歹说不管用,只得答应她们,叮嘱道:“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我没法时时看着你们。”众人忙不迭答应。

西北道:“阿弥陀佛,贫僧也走一趟吧。”梅姑瞟了他一眼,轻声应道:“嗯。”

蛤蟆和梅姑西北在前面,几个姑娘在后边跟着,出了院门向后山走去。

路上姑娘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这塔怎么了?”

“为什么很严重?”

“塔塌下来会压死人吗?”

蛤蟆一声不吭只管走路。梅姑笑道:“你们这帮丫头就是多事,啥事都要掺乎。我给你们讲讲这里的故事。”梅姑慢慢讲道:

“我听我爹说,当初我们建梅宅的时候,后山这个塔就在了,乃上古圣人所建,我爹告诉我,这塔下镇着五个洪荒时期修炼成道的妖孽,名为碧蠗、绯[禺鸟]、素貑、乌鳡、黄[杀鬼],俱有偷天换日移山填海之能,上天恐此五妖祸乱人间,特遣天神擒五妖镇于此塔之下,上刻神符,凡人无力坏之,是以安然无事,今日不知何故崩塌。”

正说时,已到后山,蛤蟆手指前方道:“夫人大师请看。”

众人低头观看,见前方果有一座石塔,不甚高,约数丈,塔分七层,周围五面,颇异于常规。只见这七层塔檐崩了四层,碎石落了一地,所幸塔身未损,仍笔直屹立,无丝毫倾颓。

众人看了多时,桃酿奇道:“这么个小塔下面有妖怪?”

低眉应道:“那妖怪长什么样?”

脉脉啐道:“妖怪还能有好样,吓死你。”

低眉不服道:“切,我才没那么胆小,你让妖怪吓吓我看。”

依然道:“我说啊,这妖字从女,说不定是美女呢。”

低眉应道:“太有道理了,我们倒要找妖怪和脉脉姐比比看谁更美。”

梅姑斥道:“别胡说了。。。”

6.茶禅一味说根源

众人正七嘴八舌胡言乱语,蛤蟆苦着脸对梅姑说:“夫人您倒是想个主意。”梅姑道:“我也担心呀,可我没镇过妖怪呀。”

这时候天上一个炸雷,大家吓了一跳,抬头看天,只见大块乌云聚拢,好像触手可及,狂风四起,雷声一个接一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闪电刺眼,看样子要下大雨。脉脉害怕地问:

“妖怪这就开始闹了?”

思思道:“动作好快呀。”

梅姑道:“少废话,先找个地方躲雨。”

众人来得匆忙,哪会想到带雨具,暴雨若至定是淋得里外湿透。大家前后张望一圈,无处可避雨,眼见天色更暗,风势更大,暴雨就在眼前。

西北道:“阿弥陀佛,掌纹先生在此隐居,大家到他洞府讨杯茶喝吧。”

桃酿道:“还是和尚叔叔有办法,我们快走啊。”

梅姑本不喜打扰别人,不过迫于雨急,只得同去。西北在前带路,大家一溜小跑,总算在暴雨砸下来的时候站在掌纹家门前的茅檐下。

西北敲门喊话:“阿弥陀佛,掌纹先生在否?”梅姑小声道:“叫个门还阿弥陀佛,一句话不念这四个字憋得慌啊。”

只听里面有人轻嗽一声:“嗯吭,外面可是西北大师?”随着话音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儿,模样灵秀,后面站着一个瘦高个。

西北笑道:“掌纹兄好耳力,今日天教我等为兄座上客。”

那瘦高个笑道:“大师素有神机,今日阻于雨乎?”让众人进了屋。

这时外面雨声渐大,掌纹叫童儿小鸭烹茶,小鸭动作甚是熟练,想是茶道高手,不多时已渐闻茶香。

掌纹问道:“大师何以至此?”听语气竟似未曾理会其余人等。

西北先逐一介绍在场众人,然后说了来此地的前因后果,末了对掌纹说道:“先生无书不读腹笥极丰,对古往今来之事物博闻广知,相烦援手。”

这时茶已烹好,小鸭托着茶盘,上面放着两碗茶。掌纹接过,递了一杯给西北:“大师先尝尝我这茶滋味如何。”

西北本无心品茶,又有梅姑等人晾在一旁甚是尴尬。但掌纹端着茶递到面前也不好不接,只得双手接过,笑道:“先生总是好雅兴。”

那茶碗颜色青灰,初看无奇,入手温润,好似古玉一般,西北知是五代越窑珍品,对掌纹戏道:“此物乃越窑贡品,'陶成先得贡吾君’,非布衣可用,你这是僭越大不敬之罪。”

掌纹笑道:“和尚识货,休要贫嘴,我这茶如何?”

西北细品了几口,赞道:“和尚口拙,未曾吃得这般茶水,此中妙处非它茶可比。”

掌纹面有得色:“我谅你和尚也不知此茶来历,实话告诉你,这是我自种的新品,非我家人得饮者,你和尚为第一人。”

西北心下暗自佩服,这掌纹关门家里鼓捣,竟然种出如此好茶。赞道:“先生神术,和尚佩服得紧。”却见梅姑在旁神色甚是不快,西北心下着急。

只听掌纹又说:“和尚素善诗文,给我这茶题诗一首并取个名如何?”西北心想:我们可不是闲得慌,你倒拉着我陪你大谈喝茶经。推辞道:“小僧这点墨水怎敢在先生面前显摆,难以奉命难以奉命。”

掌纹微怒道:“我说出口的话你要驳我面子吗?”西北一时为难,掌纹又道:“你若不吐几个字出来,赔我十斤茶叶。”

西北心说话你这茶自己种的,我上哪儿找去。桃酿在旁听不下去,嚷道:“你这先生好没道理,哪有你这样逼大师的,会种茶很得瑟么?

掌纹冷笑道:”在我这里哪有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说话的份。“左袖一扬,一股劲风扑向桃酿,桃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果然说不出话了。

梅姑大怒,眼见就要发作,西北赶紧劝住:”别紧张别紧张,大家都是朋友,我马上作诗便是。“掌纹笑道:”这就是了,和尚请。“

西北思索片刻吟道:

应谢苍冥造化功,翠旗金粟点芳丛。

平常淡泊超形外,清洌芬芳聚象中。

七碗卢仝风习习,三言从谂道空空。

真如何必辛劳觅,只在茶禅一味同。

西北笑道:“我和尚三句话不离本行,以佛言茶,请先生斧正。”

掌纹点点头道:“嗯,和尚总是和尚味,那我这茶叫什么名?”

西北道:“茶禅一味,就叫一味茶如何?”

掌纹摸着胡子念了会儿:“一味茶,一味,嗯,还行,就叫一味茶吧。和尚,走时拿几两去庙里喝喝。”梅姑嘟囔道:“才几两,真小气,我送十斤。”西北赶紧使眼色示意别乱说。

西北笑道:“先生这茶也喝了名也取了,咱是不是该说说妖怪了?”

掌纹拈须笑道:“这五个妖物我略知一二,碧蠗者,东海之小蜃也,形 如猴,善能变化施为,播虚弄幻,迷惑世人。”

桃酿惊道:“那不是跟孙猴子那么厉害?”

掌纹徐道:“或有过之。”

7.四方异兽共祺祥

西北一吐舌头道:“比孙猴子还厉害,还不反了天了。”

梅姑哼了一声:“吹牛谁不会。”

西北道:“夫人莫要不信,掌纹先生是真牛,不是吹牛。”

梅姑道:“切,给了几两茶叶就一劲说好话了?”

西北摊手道:“得,喝人茶嘴软呀。”

掌纹不理梅姑,又说道:“那绯[禺鸟]乃是南极令丘山上之鸟,形如枭,面如人,其鸣凄厉,闻者战栗。善能喷火吐焰,所到之处铁石俱熔。”

众人听得大惊,梅姑却撇嘴道:“这大话说起来没边了。”西北道:“掌纹先生话是有点大,不过无一字无来……”还待再说,想到刚才被梅姑数落,就咽下后边的话。

掌纹继续说道:“素貑者昆仑山之白熊也,高数丈,重万斤,钢筋铁骨,力大无穷,无坚不摧。”

众人屏息静听,掌纹顿了一下继续说:

“乌鳡者北溟之巨鱼也,其色黑,其口大,性贪食无厌,能吞岛屿,张口一吸则百里之物俱入其腹矣。”

大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梅姑却不信:“要是让那南边的鸟和北边的鱼碰一块,是鸟烧了鱼还是鱼吞了鸟?”

井底蛤蟆劝道:“夫人别抬杠,掌纹先生是高人,自有道理。”

梅姑瞪眼道:“你一井底蛤蟆知道个P,一边去把今天的事记下来。”蛤蟆不敢有违,把众人言语一字不落记下。

掌纹顾自谈山海经:“那最后一个黄[杀鬼]乃是中土之鬼,面貌与常人无异,但数他最厉害,其性最诈,无人不受其骗,但与一言必堕其术,欲脱不能。”

梅姑大笑道:“我当有多厉害,不就一骗子么,我专门收拾这路货色。”

西北劝道:“夫人稍安,掌纹高人不可轻视呀。”

梅姑打量打量掌纹:“高人,是个子高吗?我后园千八百根竹子根根都比他高好几倍,有啥稀罕。”脉脉依然等掩口轻笑。西北摇手道:“那是竹子,充其量是高竹,我们说的是高人。”

梅姑瞪了西北一眼。西北问掌纹:“五妖如此厉害,如何降伏?”

掌纹道:“世上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然则虽有物可降却是难取。”西北问:如何难取?“

掌纹慢条斯理地说:”东海方丈仙山上有树,名曰青若木,取之为杖可降黄[杀鬼],然方丈仙山周围有千里弱水,鹅毛不浮,青若木为碧蠗所护,万难取得。南极令丘山顶有赤燧石,击之生火,可克素貑,但赤燧石周围百里皆烈焰熊熊,绯[禺鸟]守护此石,铁人到那里也化成汽。昆仑山上所出白金炼之为剑可诛碧蠗,白金深藏在昆仑山底千丈,素貑占据昆仑,凡人近不得。北溟有玄冰岛,乃聚冰而成,其冰化水可灭绯[禺鸟],但万特距玄冰岛百丈皆冻为冰,乌鳡环绕此岛,岂可得乎。黄[杀鬼]居处之赭土可伏乌鳡,但那厉鬼机变百出,休想从他手里骗得一粒尘土。“

梅姑笑道:”哎哟高人可说完了,您这一串绕口令似的的说下来累不累,我听得都累了。不过我总算知道了高人您是咱村里张郎中的好徒弟。“

众人不解:”夫人何以知之?“连掌纹都纳了闷了。

梅姑开始讲了:”我小时候啊,村里有个姓张的郎中,自称包治百病,死人都能治活。可咱村人身子骨都结实,没人试试张郎中的手艺。可巧有一天村外抬来一重病号,说是找了N个大夫都吃不消治,眼看病人快死了,听说咱村张郎中厉害就特来救命。要说那张郎中真是不含糊,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就开出药方,不过药引子却难办,你道是什么药引?需是王母娘娘的胡子。原来这张郎中的绝招就是我能开药方,你没处抓药不能赖我。咱这位掌纹高人不就是跟那张郎中学滴咩。。。“

大家忍俊不禁,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掌纹假作不闻,对西北道:”我介绍一个人,他或许知道取得这五物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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