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小说连载五）
这天的晚上，我挤住在男生宿舍，没有回家，夜里十点多到教室“开夜车”，准备赶一篇作文。当我晕头转向地撞开教室门时，一看里面清一色都是女同学，便又退了回来。才出屋，后面的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嗯？谁对我这么大意见？不行，得回去看看。这样想着，我又折回来，才到门口，又站住，就听里面传出佟雪很严厉的声音：
“王小琴，你把门开开！”
“不开，谁让他土匪似的！”
“他就那样儿。”
“就那样儿，好人惯得！”
“哎哎，王小琴，开开去-----听话，省着老佟生气。”
一个女生好像在劝。
“对，开开。没看见刚才那位是谁啊？”
另一个女生插进来。
“好好好，我开还不行？”
听到这儿，我忙闪到墙角后面，只听吱扭一声，门开了。王小琴把头伸出来，边四下寻找，边自言自语。
“哎……人呢？真给气跑了？”
找一会儿，又退回去。
“跑了，找不着了！”
我再也没有勇气进教室，回到男宿舍，这一夜，竟做好梦。
从那以后，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自己下意识中，也爱打扮了。佟雪在我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英姿飒爽，有的，只有温柔和大方。而且，有一件事，我至今也觉得奇怪，是一个迷。就是只要我换了衣服，到学校一看，佟雪肯定也换了衣服，好像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事情，总是在这些让人捉摸不透，可又非常耐人捉摸的思绪中发展着。记忆，也就是在这些事情的发展中定格，刻下印记，而我，年轻时候最美好的记忆也就永久地刻在了高中三年的刻度尺上。
佟雪的运动服换成西服时，班上重新调整座位。班主任把我调到佟雪的后位，她的同位换上了王小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佟雪也开始爱有事没事的拿出张菊送的那个小镜子来照照，喷喷香水，脸上长个小疙瘩也要催王小琴给挤掉，王小琴就取笑她：
“老佟，张菊和他因为什么打架，你给忘了？可别当第二个张菊，真要打起来，我可劝不了你们。”
“哎哎，别老佟老佟的，”挺香挺甜的化妆品味儿飘过来，慢慢悠悠地：“好像我有多大岁数似的，真那么老吗？”停了停，见王抿嘴乐，佟雪也乐了：“张菊也是太过分，用的那东西味儿是不怎么强，连我都觉得刺鼻子，不怪人家不喜欢…….再者说，得看跟谁，他敢跟我？真是…….再借给他两个胆子，呵呵，手指头还没长齐呢。”
“嚯，真厉害啊。”
“那是啊，咱们，怕过谁，更别说他了。”
“别吹了啊，那你为啥跟别人闹得正欢时，一瞧见他来就蔫啊？还不是怕人家不是。”
“哎哎，那不是怕他-----女人嘛，总得有个女人的样子…..你说我说的对不？”
“问谁呢？”
王小琴偷着扭头看我，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很顽皮的，凡事都爱较真。上高中更是这样。同位姚文见佟雪对我格外特殊，常拿她来逗我。一次，闲着没事，他突然神经质地推了我一把：
“哎，惊雷，你多长？”
“什么多长？”
“就是多高！”
真他妈的，这个小子说话就是损，好话到了他嘴里也变味。我心里骂他，但嘴上还是骄傲地，清清楚楚、一字一板的告诉他：
“一米七三，前两天量的-----电子称。”
“奥，不像，”姚文晃着脑袋：“我怎么看着，你，好像不如班长高呢，吹牛呢吧？”
“吹牛？嗤，我不如她高，笑话！”
“不信就比比！”
“比就比，你输啥？”
“一袋五香花生！”
“多少钱的？”
“五毛的！”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上课铃声响过，佟雪进来，先是在门口低头跺跺脚，拍拍身上的尘土，边向里面走边整理衣袖衣角。看意思，后面的女同学还没玩够，和她拉拉扯扯。等她快步到位上，低下头，细细喘着，吹打桌上的尘土，我开始打主意-----怎么个比法呢？
班主任夹着讲义夹进来，姚文喊起立。
班主任有个习惯，就是，同学们全部站起后，她并不马上让大家坐下，而是让大家多立一段时间，等心静下来再示意坐下。
姚文猛地踢我一脚：
“惊雷，站好！”
嗯？我一时没醒过味儿来，正在吃惊，佟雪却一下子挺得笔直，哦-----我也一个立正，果不其然，班长几乎到我的齐眉，还真和我差不多。
“请坐下！”
班主任向大家挥挥手。
“怎么样？我还是高吧，认输不认输？”
我也踢了姚文一脚。
“认输个屁，你们一样高，我输啥？”
这个鬼东西，不认账了。
升到高二以后，我觉得自己有点怪，好像中魔一样，恨不得一天假不放才好，以便每天待在教室里，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天天看着佟雪班长。偶尔有一天，佟雪不上课或者到别的位上去，我就仿佛丢了魂一样，什么也干不下去。而与此同时，班上早就有人议论开了，种种传言塞满了耳朵：“你说佟雪厉害不厉害，可她就怕惊雷！”“你们说惊雷土匪似的怕谁？见着班长保准蔫了。”“你们注意没有？只要惊雷在教室里，咱们班长肯定不出屋子。”“只要佟雪在外面呆着，惊雷保准老实。”
我不愿意听别人唠叨闲话，但是，这些闲话例外。听到这些，我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五四”青年节前夕，学校照例要发展一批新团员，身兼班上团书记的佟雪找到我：
“入不入？我给你当介绍人。”
“入什么？”
“入团啊，团书记给你当介绍人，你有多大的势儿啊！”
“哎呦，谢谢，”我也笑了：“咱初二就入团了，两年团龄，还入啥，再入就入党了。”
“是吗？”夏洁略有吃惊，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可是你的团关系呢，现在也没找到啊。”
“什么？不会吧，早就迁过来了。”
“真没有，昨天下午我找了半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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