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澍:军统第一杀手,利用美人计获取情报,因玻璃反光杀错目标
1938年初,随着国民党军在正面战场的大面积溃败,一时使很多国民党高官丧失抗战信心,很多人叛变投敌成为汉奸,为阻止这一趋势,蒋介石下令对一些影响大的汉奸进行惩罚活动,其中华北的大汉奸王克敏就是军统的刺杀目标。
蒋介石将这一指令下达给军统局副局长戴笠,戴笠将这一指令下达给军统天津站站长陈恭澍。
那么王克敏是何许人也,蒋介石为何要决定除掉此人呢?
王克敏,字叔鲁,原籍浙江杭县,杭县也就是今天的杭州。他于1873年出生在广东一个中小官僚家庭。所以从小就接受旧式教育。
1903年,王克敏考中举人,但此时他的家境已经败落,而大清王朝也日薄西山,王克敏虽然中了举人,但是要想搞个一官半职还需要给朝廷一笔钱。
王克敏在一个好友的资助下,才得了一个候补道。所谓候补道,就是纯粹以捐纳方式,所获文职最高级之职道员,捐纳得官后,赴吏部报到,等候吏部依法选用,称为候选。吏部再分发某部或某省,听候委用,称为候补。
候补道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后备干部,当位置空缺时就可以任职,没有位置时就等着。
很快王克敏就上任了,由清政府派到日本任留日学生副监督、驻日公使馆参赞,专司监视中国留学生之责,当时的留学生很多从事革命活动,所以王克敏成为反清革命党人的死敌。
但是在日本的几年,令王克敏大开眼界,他认识到日本的强大远非中国可比,这种心理上的认知为他以后叛变投敌埋下伏笔。
1907年冬天,王克敏回国,因为监视留日革命活动有功,他先后在清廷度支部与外交部任职。
辛亥革命后,王克敏作为革命党人的死敌受到追责,王克敏为躲避追责远游法国,并结识了法国金融界人士,当时法国在中国有巨大的经济利益,他们迫切需要在中国有代理人。
法国人便让王克敏回到中国任中法实业银行中方总经理,从此进入中国银行界。而由于法国人的保护,革命党人便不再追究王克敏的责任。
不仅如此,由于王克敏懂得金融,1917年,他更是担任了北洋政府最大的中国银行的总裁。1917年11月,王又出任北洋政府的财政总长兼盐务署督办,成为北洋系的大官僚。
北洋政府内部矛盾重重,王克敏在北洋内部直皖两系的斗争中,他投靠直系首领冯国璋与曹锟,成为直系的心腹干将。
事实证明,这一次王克敏押对了宝,1923年曹锟靠贿选当上总统,那么曹锟贿赂所用的大笔金钱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王克敏提供的。
可以说,曹锟能够当上大总统,王克敏立下了汗马功劳,曹锟当然不会亏待王克敏这个财神爷,他让王克敏任财政总长。
不过好景不长,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王克敏被通缉,他逃往日本,由于王克敏本身是北洋政府的高官,所以日本人对他很重视,他也从此与日本军政要人拉上了关系。
由于王克敏受到日本人的庇护,所以对日本人感恩戴德,这是他以后当汉奸的直接动因。
北伐胜利后,1928年5月,南京国民政府以“把持财政,结党营私,接济逆军,延长祸乱”的罪名,开始通缉王克敏。王克敏无处藏身,于是便逃往日本人控制下的大连。
张学良看中王克敏的背景,所以不久之后,王克敏又转投到张学良的门下,并成为张学良的红人,也成为张学良和日本人联系的纽带,并成为张学良的左膀右臂。
1931年12月,张学良筹组北平财政整理委员会,自任委员长,委任王克敏为副委员长,授全权处理该会事务。1933年5月,日军侵犯长城各线,南京国民政府设立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以黄郛为委员长,王克敏为委员兼财务主任。
1935年年初,王克敏曾一度代理委员长。1935年12月,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宋哲元为委员长,王克敏任委员兼经济委员会主席。
1937年,日军悍然发动了卢沟桥事变,日本侵略军图谋策动成立华北伪政府。但是让谁来负责这个事呢?
日本华北派遣军联络部长喜多诚一经过仔细考虑和分析,他把目光盯向了原北洋政府中在华北军政界势力与影响较大的曹锟、靳云鹏、吴佩孚、曹汝霖。
应该说这四个人都不是好货,但是这四个人在民族大义上却毫不含糊,他们以种种理由推托,或明示不愿出山。
日本人一看这四个人不好搞定,只得退而求其次,便找到了王克敏,要他出来“挂帅”。此时的王克敏自感英雄无用武之地,一见日本人如此器重自己,便当即答应了日本人。
1937年12月14日,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成立,王克敏出任伪行政委员会委员长兼行政部总长,彻底沦为汉奸。
王克敏作为国民党的高官竟然公开沦落为汉奸,蒋介石的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为防止形成投降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蒋介石决定严惩王克敏。
1938年2月,军统局戴笠给天津站站长陈恭澍下达了对王克敏及华北“联合准备银行”总裁汪时璟“相机予以制裁”的命令。
这时的军统力量规模已相当大,军统局下属的北平区,管辖有几个情报站,在北平市有两个站。在张家口还有一个察绥站,机构庞大,下设许多组与直属员。
但是军统在北平市区却无行动单位,因此戴笠决定将制裁王克敏的任务就交由天津站行动组来执行。
陈恭澍对北平非常熟悉,他接到戴笠的命令后,立即化装成非常富有的钱庄老板从天津赶到北平部署行动。
当时的军统北平区书记是毛万里,复兴社华北分社助理书记是齐庆斌,他们也接到了刺杀王克敏的命令,并被要求全力支持陈恭澍完成这一任务。
陈恭澍找到了毛万里和齐庆斌,三个人秘密商议暗杀王克敏的计划,齐庆斌告诉陈恭澍:
王克敏老奸巨猾,行动诡秘,防范措施极严。要暗杀他,必须选择合适地点,确实掌握王行动的时间
与规律。这就非有内线策应不可,否则很难达到目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王克敏也知道自己当了汉奸后,必然会有人刺杀自己,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国民党军统。
王克敏有一个警卫队保护,而且还得到了日本人的保护,王克敏的行动都是严格保密的,如果不知道他的行动轨迹,就无法实施刺杀行动。
陈恭澍被称为军统第一杀手,其特工天赋连戴笠也非常欣赏,陈恭澍从王克敏的经历分析,他认为王克敏必然和东北军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而陈恭澍有一个好友正是东北军出来的。
这个人便是张作兴,曾任鸡泽县警察局长。说起张作兴,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张作兴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哥哥张作相。
张作相,字辅忱,辽宁省锦州市凌海市班吉塔镇杂木林子村人。1881年出生。他少年时家道贫寒,当过泥瓦匠,张作相有一个族兄被土匪所杀。
1901年,张作相将杀死族兄的仇人打死后投入绿林为匪。后率二三十人的队伍投奔当时在北镇一带活动的张作霖匪伙。在作战中,张作相曾于枪林弹雨中只身救张作霖冲出重围。因此两人结下患难之情,形同手足。
背靠大树好乘凉,随着张作霖的崛起,张作相也水涨船高,成为张作霖最得力的干将,张作霖被炸身亡后,张作相任东北三省保安总司令。
当时很多人让张作相取代张作霖成为东北王,但是张作相坚持让张学良成为东北军的首领,并大力支持张学良进行东北易帜。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者以张氏声望素著,具有号召军民力量,派人去天津,饵以高官厚禄,张作相坚拒不就,张作相在东北的财产悉被伪政权没收。
从张作相的经历,可以看出他在东北军中的地位,而张作兴作为张作相的弟弟,他知道很多事。而且兄弟俩都爱国。张作兴向陈恭澍提供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张作兴说自己有一个邻居,姓武,已有五十多岁,是东北军的退职军官,曾经当过旅长,颇有爱国思想,当时闲居北平,家中只有位年轻的太太,无子女。
有时这武姓军官会约张到家中喝两盅。三杯酒下肚,武最爱说的,就是回顾他以前的从军历史,声称这个人跟他当过营长,那个人跟他当过团长。武说到有一个姓华的曾在他手下当过连长的人,现在给王克敏当警卫队长。
陈恭澍听到这消息后十分高兴,他觉得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陈恭澍要求张作兴再作进一步了解,主要搞清两个问题:
一个搞清武旅长与那个华姓警卫队长的关系如何。
二是这个华姓警卫队长有什么爱好。
这个张作兴的办事效率也确实高,他很快搞清楚了情况,那个武旅长与华姓警卫队长的关系很好。这个华姓警卫队长虽然身为警卫队长,但是却有名无实。
华姓警卫队长手下只有几个人,他们只是吃粮当差,为王克敏看家护院而已,并不是真心保护王克敏,当然也不能经常跟随王克敏本人活动。
王克敏另有贴身警卫二人,跟进跟出。为此,这位警卫队长曾对王克敏表示过不满。
关于华姓警卫队长的爱好,张作兴说,这个人爱财爱色,如果从这两个方面入手肯定没有问题。
其实爱财爱色是每个男人的通病,陈恭澍一想,当时经费也不充裕,花太多钱不值得,爱色比较好办,当时军统北平站有好几个颇有姿色的女特务,让女特务出面用美人计就可以搞定,还不用特别花钱。
陈恭澍和毛万里商量后,决定派一个乌姓女特务前去,这个乌姓女特工不仅长相清丽,而且说一口好听的东北话,和华姓连长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乌姓女特务很快就和华姓警卫队长见面了,军统女特务都受过专门的色诱训练,搞定这个华姓警卫队长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华姓警卫队长告诉乌姓女特务,他无法亲自下手,但是他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每逢星期二下午两点钟,王克敏一定会去煤渣胡同20号,与日军联络部长喜多诚一见面商谈机密。
这正是陈恭澍所需要的情报,因为知道了王克敏的行动规律就可以下手了。陈恭澍带人很快对王克敏去煤渣胡同20号的行进路线进行了仔细地查看,发现王克敏的防卫确实严密。
王克敏去煤渣胡同时,总是有两辆车,其中王克敏坐在前面的车上,上面除了司机,另有两名贴身警卫,都带有手枪。
王克敏总是坐在后排座位上。另外还有一部警卫车随后,车上有手枪、冲锋枪的武装警卫三四人。当车子快进煤渣胡同时,王克敏的座车就减速慢行,后头那辆警卫车加速超前,警卫们先下来布岗,侍候王克敏下车进门。
但是胡同口附近不远处有日本兵,只要暗杀不能在两分钟内完成并撤离,就会有日军增援。
而就在此时,戴笠连连来电催促,陈恭澍决定冒险尽快暗杀王克敏,虽然困难重重,但是陈恭澍顾不了那么多了,戴笠的命令他是不敢违背和犹豫的,他决定组织武装特务采取“硬拼”的办法,强行狙击行刺。
陈恭澍和手下商量后决定,在王克敏座车转进煤渣胡同减速慢行,后面车超过前面车时采取狙击行动。但是这个空档很短,也就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陈恭澍招来天津站负责暗杀的行动组长王文,要他挑选七至十名年轻力壮的特务,携带枪支,秘密来到北平,成立了暗杀王克敏的行动队,并组织队员按照行动计划进行了几次演习。
经过几次演习后,陈恭澍感到差不多了,可以行动了。
1938年3月28日下午1时,北平的天气还是有点冷,陈恭澍命令所有人员进行准备,擦拭枪支,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亲自率领部下出发,于1时40分到达东四牌楼南大街金鱼胡同东口的光陆电影院门口集合。陈恭澍进行了分工:
王文率第一组蓝子春等三人先到煤渣胡同口,准备集中火力射击王克敏座车。
王文璧的第二组共三人,负责猛烈压制警卫车,阻止对方反击。掩护第一组袭击王的座车。
陈恭澍则在大街对面人行道的一个小吃摊上,边吃东西边观看全局,统一指挥这次刺杀行动。当陈恭澍认为可以动手时,就站起来,这代表行动准备,当戴上帽子时,代表行动开始。
而第一组组长王文,就站在煤渣胡同旁边一家裱糊店门口,当看到陈恭澍站立、戴帽子的指示信号后,便实施刺杀行动,如果情况有变,陈恭澍就会离开小吃摊,代表整个行动计划取消。
当一切布置就绪后,就等王克敏入局了。
1938年3月28日下午1时57分,王克敏的福特小汽车从南边驶来。发现目标后,陈恭澍“陡然立起”,王文一见这信号立即指挥全部行动人员做好准备。
很快当警卫车转弯加速驶入煤渣胡同东口,王克敏座车正打转方向盘驶入胡同之际,陈恭澍戴上了帽子,这是行动的暗号。
一时之间,行动队的特务们同时开火,子弹密集地射向王克敏座车和警卫车,火力尤其射向王克敏的车后座。他们事先得知王克敏的车改装过,有防弹功能,所以有一个特务还使用了冲锋枪。
密集的枪声持续了大约二十多秒,只见那福特小轿车的后面玻璃早已被打碎,里面可以看到一个人血肉模糊地爬在座位上。
众特务一看大功告成,便按照计划撤退。
应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刺杀计划,然而出乎所有行动人员以及陈恭澍的意料,在枪击中,王克敏仅仅是受了轻伤。
特务们明明看见后座上那个人已经死了呀,事后特务们才知道,在汽车后座上那个被打死的五十岁上下、留八字胡的人,是与王克敏同车的日军顾问山本荣治大佐。
原来,陈恭澍得到的情报是:平时王克敏汽车到煤渣胡同时,总是王克敏一人坐在后排座位上。
因此,陈恭澍布置特务们,到时一齐向汽车后座射击,只要将后座上的人击毙即完成任务。
然而,也是王克敏命不该绝,这一天中午,日本浪人出身的山本荣治大佐在王克敏家吃午饭,吃完饭后王克敏邀请他陪自己一起到煤渣胡同去,两人一同坐在后排位置上。
当天天气良好,而汽车后边玻璃反光,特务们根本看不清里面是坐了两个人,当枪声响起时,日本浪人出身的山本荣治本能地跃起,结果被打成了筛子,中弹而倒的山本一下将王克敏压在身下。
在外面的特务看不到山本下面竟然还压着一个大活人,他们都认为死的是王克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山本荣治当了替死鬼,怎么也没有想到因玻璃反光杀错目标,使王克敏因此逃过一劫。
虽然军统特务很快撤退,但是日本宪兵也赶来了,在乱枪之中,第一组的蓝子春腿部亦中一弹。后来他在骑自行车逃离现场时,一路上的点滴血迹,留下了线索。
当晚,日本宪兵追循血迹,来到蓝子春藏身的山货店,他们逮捕了蓝子春与另一名特务徐自富,后来此两人被日军杀害。
王克敏虽然死里逃生,但经此一吓,魂飞魄散。
陈恭澍没有完成刺杀王克敏的任务,被戴笠严厉斥责,戴笠将有关情况报告了蒋介石,蒋介石却加以表扬,因为虽然没有杀死王克敏,但是杀死了一个日军大佐,这也是非常鼓舞士气的。
1945年8月日本投降之后,王克敏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逮捕,1945年12月25日于狱中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