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盐铺就的商道2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虽然环境艰苦,却也孕育了少量的绿洲,给沙漠中的人类和生物提供了生机,甚至有人类在其中定居,建造了宏伟的建筑。

  于是,在公元6世纪的下半叶,一支规模庞大而又野心勃勃的商队从北非出发了。这支商队由多个柏柏尔人部落组成,随行的还有上万只背负着物资的骆驼,他们一路向南,沿途不断到达零星的绿洲、盐湖和矿山,并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珍宝——盐。
  那是一片片大面积的盐湖,湖边裸露出逐渐干涸的盐滩,盐湖中心尚有颜色暗沉的浅层湖水,并凝结出了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盐块结晶。在炽热的日光照耀下,盐湖表面反射着摄人心魄的色彩,盐湖畔则热浪滚滚,时刻散发着灼烫而苦咸的气息。除了零星的动物足迹,商人们还在附近发现了“阿尔法人”的身影。这是一群皮肤黝黑、一穷二白的原住民,他们世代围绕着绿洲与盐湖生活,对这群直奔盐矿的外来人充满了戒备和好奇……
  现在已经很难考证,第一支出发的商队究竟用了多长的时间,又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最终确定了沿途取盐、补给和最终穿出沙漠的路线。但可以想象的是,当这支商队成功到达沙漠南方,用半路获得的盐赚得盆满钵满,并最终回到家乡时,引起的是何其猛烈的反响。于是,在对利益的疯狂渴望下,柏柏尔人、阿拉伯人、波斯人、埃及人、腓尼基人纷纷组成商队……更多的骆驼出发了。

在撒哈拉沙漠的深处,蕴涵着宝贵的资源——盐。右页图,从高空俯瞰盐湖,湖水呈现深沉的黄褐色,湖岸边干涸堆积着白色的盐滩,数只小船停靠着。左页图为盐农们正在采集、切割盐块。

  直到数百年后,阿拉伯作家在著作中使用了“食盐之路”这一词汇,专门指代跨越撒哈拉沙漠的商贸活动,并详细记录了具体的路线和交易场景:在每年的夏季初,北非的驼商队伍都会准时出发,根据计划的路线进入沙漠之中。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大量的摸索和实践过后,商贸的路线已经发展至多条,有的是从埃及或突尼斯出发,到达撒哈拉中部的阿哈加尔高原后,再转向西南,被称为中线和东线;有的是从摩洛哥最北部的丹吉尔出发,绕过阿特拉斯山脉,再沿着西撒哈拉的绿洲向南——这条路线被称为西非路线,是最重要、最繁华的一条。
  在商队中,除了上万只骆驼,还有商人们携带的大量奴隶,队伍首尾相连达数公里长,犹如沙漠中的一条长线,一眼看不到头。到达沿途的盐湖和盐矿后,商人们会让奴隶采集盐块,并切割成一块块便于运输的盐板。与此同时,当地的阿法尔人也早已习惯于和这些来自北方的商人们交易,甚至成为职业的“采盐人”或“盐农”。除了进入矿山中进行挖掘,盐农们的方法,还包括在湖边的含水层挖出一块洼地,待地下盐水渗出并晒干,地表便会留下一层结晶的盐碱,将这些盐晶收集,用专门的模具压制成块状后,用来交换商人们的皮革制品、棉布衣物、金属工具等。
  获取足够的食盐后,从多条路线穿越沙漠的商队们,最终汇合于南方。从广袤的尼日尔河平原,一直到大西洋边的几内亚湾,数个富强的土著部落和王国早已等待多时,他们准备了大量的黄金、象牙、宝石、奴隶,只为换取渴求无比的食盐。在这里,骆驼和奴隶背上的盐块被纷纷卸下,换上几乎同等重量的黄金后,商人们或原路返回,或转而向东,经过非洲中部进入东非高原,最终沿着尼罗河回到埃及、北非和中东地区,总共历时3个月左右。
  这种长期稳定的贸易,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随着贸易的需求和规模扩大,为了便于参与贸易,沙漠民族在这些绿洲盐湖边稳定聚居,形成了沿途一个个商业重镇。更重要的是,繁荣的经济活动甚至影响了沿线的政治——在长达一千多年的贸易中,在食盐之路的核心腹地,数个强盛一时的封建帝国相继崛起,它们轮流掌控了贸易路线,演绎了关于文明與历史的故事……

帝国的崛起和衰落于大航海时代终结

  以现代历史学的角度看,经济活动往往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先决、甚至是根本条件;对西非而言,兴盛的食盐贸易使得该地区进入了飞速发展的阶段,一些富有的黑人部落、王国成为最直接的受益对象,实力日渐膨胀,强大的帝国开始崭露头角。
  率先因食盐之路而崛起的,是由索宁克人建立的加纳王国。加纳王国是公元3世纪就存在的古老政权,它占据着尼日尔河的中上游地区,正是盛产黄金的富饶之地。通过食盐贸易,加纳王国迅速扩张,征服了周围的王国和部落,几乎完全吞并了尼日尔河以及塞内加尔河流域,领土疆域从撒哈拉以南直抵几内亚湾,最终成为了西非第一个帝国——加纳帝国。
  极盛时期的加纳帝国,版图囊括西非主要的黄金产地,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黄金之国”。通过垄断食盐之路的贸易,加纳帝国的统治者获得了巨大的财富,但却因极度的骄奢淫逸,引来了周边国家的嫉妒和敌视,就连与他们合作的北非商人,也都颇有怨言。毕竟在加纳帝国称霸的几个世纪间,盐商们的境遇并不算好。他们不仅要穿越沙漠险地,与沿途的关卡、劫匪斗智斗勇,到了南方的交易地后,还要面临加纳帝国的重税盘剥,已不可能像早期的先辈那样,轻易地牟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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