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献中的大云南和小云南

苏辙的《龙川别志》记载侬智高亡逸之事提到:“任如期至,得小云南书,言智高至南诏,复谋为乱,为南诏所杀;公乃释任而奏其事。”侬智高皇佑五年(1053年)逃入云南,宋朝派人“使大理国,购智高”。由于久未通使,两国交通十分不畅,“南诏久与中国绝,林箐险深,界接生蛮,语皆重译,行百日乃通”。智高死是至和二年(1055年),当时的大理国王段思廉迫于宋朝大兵驻邕,为求自保“,不得不诛”智高。侬智高事件也是宋朝与大理国的首次接触。任判官当时从雅州入蕃去打探侬智高事件的虚实,得小云南情报而返。

熙宁七年(1074年),宋峨眉县进士杨佐应募大理国议买战马,归后作《云南买马记》记录了沿途见闻,附注于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六十七,原为宋如寓《剑南须知》转录内容,非杨佐原文。杨佐去往大理国都城途中,“王馆佐于大云南驿。……佐抵大云南之翌日,都王令诸酋长各引兵,雄张旗队,拥佐等前通国信,即谕市马之实。而都王喜形于色,问劳赠送佐等各有差。”据前文“(虛恨)仅六七百里有束密,束密之西百五十里至苴咩城,乃八诏王之巢穴也。其地东南距交趾,西北连吐蕃,而旁靠蜀。蜀自唐时,常遭南诏难。惟太平兴国初,首领有白万者,款塞乞内附,我太宗册为云南八国都王,然不与朝贡,故久不谙蜀之蹊队焉。”杨佐假道虚恨使南诏,路途艰险,“间或迷路,竟日不能逾一谷。佐之徒,蹑麻荏生踪,前寻去路。自达虚恨界分,十有八日而抵束密之墟。”方国瑜先生认为束密在姚州,即大理国时期的统矢府。从当时云南境内的里程来看,显然是有误的。杨佐所见的“八国都王”并非大理国王,他所在之“苴咩城”也不是真正的大理。《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引辛怡显《云南录》曰:淳化末,朝廷赐邛部都鬼主诺驱诏曰:“敕云南大理国主统辖大渡河南姚、巂州界山前山后百蛮三十六鬼主兼怀化大将军忠顺王诺驱,可特授检校太保、归德大将军,依旧忠顺王。”

《宋史》记载黎州诸蛮凡十二种,“邛部于诸蛮中最骄悍狡谲,招集蕃汉亡命,侵攘他种,闭其道以专利。曰大云南蛮,曰小云南蛮,即唐南诏,今名大理国,自有传。”雍熙二年(985年),都鬼主诺驱入贡,诏以诺驱为怀化将军。淳化元年(990年)诺驱“自部马二百五十匹至黎州求互市”。邛部一直与宋朝保持入贡,嘉定九年(1216年),“邛部川逼于云南,遂伏属之。其族素孝顺,捍御边陲。既折归云南,失西南一藩篱矣”。诺驱自称大理国主,宋朝方面也没有否认。方国瑜先生认为邛部川诸部首领最大者受西川招徕,又为大理所属,此自晚唐时期以来如此。嘉定以后无邛部、两林事迹,盖大理段氏加强控制也。杨佐所见都王或即当时的邛部川蛮都鬼主。

《宣和书谱》卷十八“章孝规”条说:“云南者,蛮夷之地,古有大云南、小云南是也。”《宋会要辑稿·黎州诸蛮》记载:“黎州边面近则有曰邛部川、曰河南蛮、曰女儿城蛮、曰青羌、曰五部落。远则有大、小云南,州之三边皆大体诸蕃环列。”吴昌裔《论湖北蜀西具备疏》进一步说明:“臣自就列以来,使阅广西经略司,既岑邈、谢济所申,以为敌已破大、小云南……南方诸蛮之大者,莫如大云南,其次小云南,次乌蒙,次罗氏鬼主国,其他小国或千百家为一聚,或三百家为一族,不相臣属,接不足数。而其他皆蜀之徼外诸蛮,接黎州大度河之外,有所谓邛部川,邛部川之后即小云南也。邛部川之下,则两林、虚恨蛮。虚恨蛮之下,即马湖大江蛮之部族夷都蛮也。……马湖一江,自叙州入江至开边寨,右去为大江蛮,左去为小江蛮。小江即乌蒙部落也。乌蒙部疆界,稍大于诸蛮,可为云南之次所有之地。随小江而上,遶出大江、两林、虚恨之后,与小云南相接。”换言之,大云南和小云南所处位置于黎州之外最远。

李曾伯《可斋杂稿续后》卷三《回宸翰勉留奏》说:“如大理一路,则去年屡令俞兴、桑愈遣间体探小云南以往,今皆为北人降附地分,路不复通,兀郎之入蜀,人犹有归咎,谓踏开蹊径者,纵若再遣,恐亦难达,要不过结约诸蛮俾之觇彼动息,为我捍蔽。”李曾伯于宝祐二年(1254年)闰六月,任四川宣抚使兼京湖制置大使,进司夔路(驻节四川奉节县),于宝祐四年(1256年)四月迁福建安抚使。作为这一期间南宋四川军政首脑,李曾伯向朝廷呈送了若干奏疏,对兀良合台军自滇入蜀的情况较为了解。

公元1253年忽必烈三路大军远征大理国,陈世松先生认为东路军“由成都至新津,然后沿邛崃山西南行,经名山而抵雅州,渡过大渡河后,途经西州、建昌,取道会川而济金沙江,继入大理国境的。”从1253年归附蒙古地区的分布情况观之,邛部州、永昌州、北胜州、顺州当是东路军南下时归附的,东路军南下从唐代成都通云南旧道。小云南之地当是此时降附北人(蒙古)的。此后1255年春,兀良合台又向叙州、长宁以外的诸蛮进逼。八月,在蕃兵的支持下,穿出叙州徼外小江蛮地。九月攻破乌蒙,并以此为基地,移师入蜀,取道石门路,进攻泸江下游重镇叙州,以实现会聚嘉定的战略意图。十月中下旬,深入夷腹,平秃剌蛮三城,二十四日透出叙州庆符县,与南宋守将张实相拒于泸江清平洞,兀良合台军北进岷江不成。遂便宜取道,夺舟东进,循长江南岸而下,终在嘉陵江与长江交会之重庆府附近,同北来之蒙古军相会。所行路线已经不在小云南地界。

今与美姑河汇合处起至四川宜宾一段金沙江被称为马湖江,结合吴昌裔所述地理位置,小云南毗邻两林、虚恨,位于邛部川之后,当位于金沙江中段北岸,段玉明《大理国史》认为小云南是建昌府别称,颇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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