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感情用事、情商较低的阳光男孩
插画家:Wesley Bedrosian
这是「安慰记」的第4篇读者投稿
本以为说惯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之后,自己就可以越来越适应时光流转的无情和岁月变迁的残酷——之所以如此,是害怕年龄增长给自己内心带来的不安。因为越长大我们越要面对更多的选择,而且有选择就意味着存在失去,人都喜欢得到,谁渴望失去呢。
我是个特别感情用事而且情商较低的阳光男孩儿(店长:之所以用这句作为标题,丝毫没有贬损之意,相反觉得这种表达实在可爱,就拿来主义了),喜欢交朋友——没有原则的凭感觉交朋友,所以很容易就跟人推心置腹。阴差阳错错差阴阳的是,大学三年下来我褪去曾经的稚嫩,这个中原委实在无法细谈,因为只有拥有类似经历的人之间才能有些许彼此的理解,所以我总结一下也就是「人贵自知,人心难测,莫以己心度人意,不做人间是非徒」。至于不能理解的人我就没必要去跟他解释什么了,况且在此处也不重要,毕竟生活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虽然人们对此天真的渴望。
大学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最初是真的有种类似对水泊梁山绿林好汉聚义一厅的憧憬,觉得我们在一起将来要改变这个世界,要替天行道。可是后来我才发现生活并非如此天真,因为我们拥有完全迥异的人生,除了站着撒尿再也没有别的共同点。没有一个人的童年跟我的童年——河边放牛下水摸鱼荷塘洗澡拿啤酒瓶子换雪糕偷自家田里种的瓜——类似。最初我对他们充满了物质上的艳羡,因为那是一种来自心底原始的虚荣,它让我产生了自卑和嫉妒。真的感谢父母对我的谆谆教导让我没有因妒成错做什么伤害朋友的事情,但也为因自己的攀比心理给父母造成的经济损失心怀愧疚。时日渐久人心相交,注定是一起的朋友终于得意于彼此的出现,物质上的纸老虎也不再是我心里的障碍,我们开始了纯粹的感情磨合。在彼此用心交往的过程中,我们开始深入的了解到对方的生长背景,我很自负地同情我的朋友们,即使他们物质上很富庶,因为他们在人生如此纯洁的童年甚至青年都没有用真实的肉眼去观察过这个世界最坚实的基础——自然。
我生在山东某地级市的一个普通农村,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却经济落后无人问津。还记得小时看某台新闻讲某某领导爷爷去了哪里的农村调研跟当地的穷孩子合影留念还亲切握手,我心里就很眼馋。慢慢长大了才发现那孩子是北京郊区农村的,不懂事的我心里还纳闷儿,北京郊区怎么还有穷孩子……我们家乡坐落在黄河下游三角洲,距离入海口不过百余公里,儿时盛产唯一的经济作物棉花。每次回归故土,我都特别喜欢去逛田野。仰观日出云落,俯察虫形兽貌,知四时变化,感天地通达。我很自豪我知道什么样的菜适合生吃什么样的菜适合贴饼子这种小细节,而且这次回来每天都坚持沿着在河边晨跑,那种扑面而来的久违的清新让我内心无比的踏实,这是可以直观感受到的来自故乡最深沉的安慰。然而自从我上学以后就渐渐失去了和田野亲近的机会,而且十余年来伴随着在求学路上的一帆风顺,我与田野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近几年家乡发生了生产结构的改变,无数昔日的农田变成了鱼塘虾池,儿时的田野化成了单薄的记忆,这些镌刻在我总会让我唏嘘不已。曾经的时代,真的过去了。
如今的生活真的就是这样一直在被我们摸索,以前总有某个时刻觉得自己真的找到了生活的真谛做人的意义,可生活的巴掌总是让我们面红耳赤狼狈不堪。其实生活哪有唯一的目的,他从来没有定义,每个阶段都有它特定的人生意义。永远不要浪费时间去追寻生活,因为你当下的所有,就是你生活的全部。
青春期时特别喜欢包装自己,由「文艺」到后来「伪文艺」,各种模仿我发小儿(他天赋异禀素有才姿)和自我陶醉,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就能渴望在精神上让自己有所进步(哪怕目的不纯)——虽然傻,但也是蛮可爱的了。不过话说回来,动机这东西,什么样才是纯的呢?我反而觉得当初自己那「龌龊」的动机就很纯,纯纯的「龌龊」,充满荷尔蒙的激情。当初的那种骚动并没能让我跟别人有什么太多的不一样,因为当时的我们都是骚动的,最起码,是动的。因为那是我们的青春,我们骚动亦躁动的青春。也正是那个现在看起来很傻很可爱的青春期的我,开始进行了大量的文字阅读,一定程度上丰富了自己的视野,也为自己能走到今天认识这些优秀的朋友奠下了基础。
观堂先生言读书有三境界,我觉得,为人之进步也分三个阶段。首先是做一个有素养的人,其次是做一个有思想的人,最后是做一个有文化的人。素养是一个很简单的概括性词汇,具体表现在为人处事和待人接物上,而且越是细节越能体现。我听姐们儿跟我吐槽,说她们最讨厌男生不修指甲,而且不敢主动要联系方式还要在背后偷偷摸摸打听一番再问人索求。我说或许有的男生真的只是谨慎而已,但是姐们儿反驳说大部分姑娘们还是喜欢对方主动点儿的,毕竟公主是需要王子哄的,难道连把自己看成自己喜爱姑娘的王子都不敢吗?总之,情侣之间的素养是不揭过往不猜疑,朋友之间的素养是互相信任不说谎,跟陌生人之间的言行也是最基本的体现。有素养的人不会趾高气扬欺善怕恶,平心静气做事,和和气气做人,餐馆点餐不大呼小叫口出不逊,公车上下礼让有加不加塞拥挤……人情往来不贪不怨,纵是人前非君子,不做背后恶小人。这样的人活得通畅,心里不会难为自己,坦坦荡荡乐得自在。一个人只有在生活中真正活得通畅了,才能有心思去思考去琢磨,从而做一个有思想的人。
那么何为「有思想」呢?个人愚见,独立思考之能力,逆向思考之思维。电影《死亡诗社》中威廉姆斯饰演的「基廷」先生一改学校的常规,他让学生们撕去课本上晦涩的名人序言以解放自己的思想,他让学生们站上讲桌换角度看教室以丰富他们的视野……他致力于让学生自行挖掘自身的潜力和兴趣,鼓励他们打破教条主义的束缚,引导他们学会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同一件事物以获得不同的思考。总而言之,人之所以为人当有我们的特殊性,做一个完整的人需要拥有独立之人格,独立之思维,对于客观存在的客观世界拥有我们自己的认知。人心里的「客观」其实是最不客观的,因为除了实实在在的自然主体,所有的意识性概念都是人思考的产物,这就主观了。我们作为人是一个特殊的动物种群,我们作为单个的人亦是各不相同区别于其他个体。从生理上出发,我们本就谁都无法代替,无论贫富与否,高矮胖瘦。所以,我们当努力在生理特殊性的基础上,去建立自己更高层次的特殊性,去拒绝人云亦云的人生。我一直坚持认为民国时期是中国文化氛围自百家争鸣后的第二次高潮,当时党化教育也是严重,学者与政客的身份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并不鲜见。爱国是必须的,但是党国是区分的。在这种「一统论」的党化教育下尚有青年之运动,济世之思想,这是多么可爱的时代。纵观古往今来四海内外,凡有成就者非封建闭塞之腐儒,皆洞悉时代脉搏之通达灵辨之士。不管其出身如何,或筑于版牍,或贩于盐米,但他们都有对这个世界属于自己的认知,从而让他们逢乱世而有功名可为,居下尘也得公侯见识。当然,有识之士并非就是济世能臣,见识也离不开文化,这也是为人进步的第三层。
我并非学术大亨,连学术的门阶都未曾仰企,所以我的言论都是自家陋论,感激社会主义社会用法律赋予了我们言论自由的权利,所以我才敢把自己这自问于人无害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亦无害的言辞拿出来,因为我的任何观点哪怕是对人的群体划分都没有污蔑之意,恶人自有天收,我心善如水,只淹小人恶鬼,希望有缘一睹此文的看官不喜勿喷。我想把「文化人」分两个部分谈,首先是识文断字,然后某一领域内的高密度高质量知识集合者,这是一种文化人,而且是真文化人。他们是为学术而活的社会精英,他们制造的财富先是社会的,其次才是自己的。无论是各种史学研究所还是物理化学研究院,他们在帮这个社会总结知识传承知识,他们因此获得经济报酬无可厚非,而且理应高薪。社会的阶层是不容易消除的,各个阶层所担负的社会责任也是不同的,正是因为有各个阶层的各自分工,所以这个社会才得以正常运转,我们才有闲心来吃喝玩儿乐。家父是最底层的农民,大一即将开学那年他酒后吐言于我「你爹就是个老百姓,命里注定了卖力气为生,所以谁都不怨,你只要争气做好自己的就够了」。这话听得我心疼,但是仔细想这是事实。第二种是从事于相关文化事业,进行传媒运作,图书影像出版,纸质或虚拟书店的经营者,以及艺术表演者,他们也是一种文化人,但这种文化人里面最容易鱼蛇混杂最需要去伪存真。因为「文化」真的太容易被作为招牌进行经济获取手段了,所以社会风气不正,人心不古,没人愿意真诚,人人不肯轻易相信彼此。我们有了社交危机,有了婚姻危机,有了好多机……那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呢?除了做到有素养有思想,最重要的就是多看书,只有在这基础上多看书才能让自己变得有文化,我人丑见识短,在我心里别无他法。当然,我说明确了,是在有素养有思想的前提下多看书才能做一个文化人(其实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心里的文化人,陋见陋见),阅读量丰富却打爹骂娘喝醉了踹社会主义垃圾桶,这可算不得文化。所以,多读书吧,至于读什么类型就看你自己的爱好了。「文化人」不见得是一顶好看的帽子,读书多少也不是一项考究人优劣的标准,我只是个人喜欢所以推荐,人各有志不喜不问,各求安好罢了。
话又说回来,你说不读书有错吗?对别人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对我而言真的就是大错特错。我祖辈皆是庄稼人,抬头判得阴凉晴雨,俯首识得五谷杂粮,人人只知收粮日,也盼儿女腾达时。所以在我心里对于农村孩子如何出人头地这个问题曾经有过多年疑问,但随着眼下逝去的大学三年时光,我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读书。「读书好,多读书,读好书」,冰心其人不做评判,但这个观点我至死捍卫。苏子曾戏言「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然后为功名上下,古来诗书经史为致仕而用,偶有贤达致仕而济世,这多少也是读书的用处吧。当然,我不以此为意。今日既已放言,不如大放厥词——千年功名东粪土,至今留叹张横渠。我不是个文化人,我连文化怎么写都不会,可我有这个目标,可我爱读书,我很可爱。
这是数月之前某位读者的投稿了
事务繁杂就搁置了
今天整理投稿时重读
冲动地分享给大家
好字、情真
非常抱歉我失去了你的联络方式
请看到后与我联系
再次谢谢你的分享
难得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