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作品】昨夜，我又梦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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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墨 原创作品
整整16年，5848个日日夜夜过去。昨夜，我又梦见您：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裤子，略显陈旧的黑皮鞋，清癯的脸庞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您还是当年的模样，来到我梦里，给我谆谆教诲……
贵州习水和江苏金湖，隔着千山万水，两地间相距1300多公里。春寒料峭，山高路滑，窗外还下着细雨，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罪？由衷很心疼您，很心疼您！父亲，恕孩儿不孝，我都这么大了，还让您操心……
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在孩儿心里，有无数个身影，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您一出现，孩儿就能在老远老远把您认出，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一次铭记您的模样，是我四岁那年。那年的秋天，我们从老庄搬出了，搬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的新家。因您忙着给新家盖屋顶，托管德金一头挑着小柜子一头挑着小柳筐，把我和姐姐从老庄挑过来了。到了新家我和姐姐仍不肯下来，以为待会儿还要把我们挑会回老庄去。您看见我们来了，忙从屋脊滑下来，拍拍手上的泥灰，一手抱起我，一手抱起姐姐，告诉说我们这是您给我们搭建的新家，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我似懂非懂的依偎在您怀里，第一次看清了，也记住了高大、英俊、帅气的您。
盖屋的稻草是您新捋的，房梁是您新买的，土坯是您新的打，锅灶是您新砌的，房前屋后的桃树、枣树、柳树、桑树、槐树也是您新栽的。虽说是普普通通的新家园，却是一个温暖无比的新天地，根本不知您为这个新家园操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等我们长大了，您才告诉我们，新家园的点点滴滴一草一木都是您的亲力亲为，那时我就觉得我的父亲非常了不起，一个人撑起了一片天，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新天地。
最后一次铭记您的模样，是16年前的今天。您静静平卧在花丛中，不言不语，与我们永别。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和妈妈都不知您去哪了。以前无论您去哪里，即使我们不知道，妈妈总会知道。只要问妈妈，她准能说出您的去向：去田里劳动了，到乡里开会了，去邬桥蹲点了，到六合去社教了，去送公粮了，到老河塘捕鱼了，给贫困户发救济了，去淮安买拖拉机了……唯独这一次，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我们的妈妈也不知道您去哪了！
从第一次铭记您到最后一次与您永别，这中间您留给我们太多太多的幸福和甜蜜。扛我在肩头，抱我看电影，给我讲故事，带我去抓鱼，教我学认字，教我种庄稼，送我去医院，给我剥花生，带我拾黄豆……还有……还有……
记得我第一次上学，领回了新书，高兴地不得了，一见到您就缠着您给我在书本上写个名字，您取下插在衬衫上口袋的钢笔，分别在我《语文》和《算术》封面上写下工工整整的六个字“一年级”、“李长新”，我知道您是我们村（大队）最有知识最有文化的人。当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把自己的姓名，写得有您给我写的这么好看？虽说此后每次我都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在写，但一直未能如愿，始终没您那次写的最好看。
抽烟，一直是您缓解苦难和忧虑的方式。我清楚地记得，您有一个自制烟斗，那是用家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芦苇根雕的，虽然粗糙而笨拙，却是您一直心爱的宝贝，我知道那是您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您也想拥有一个像鲁迅叼的烟斗，或像福尔摩斯叼的烟斗，但是您知道我们家很贫寒，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奢望，才自己动手用芦苇根雕了个特别的烟斗。直到现在，每每我想起您叼过的那个芦苇烟斗，心里都忍不住流泪。那时，我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好去赚钱给您买像模像样的烟斗。而今，我有能力给您买纯金的烟斗了，而您却永远用不着它了……
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脑海总会出现您自强不息的模样，鞭策着我顽强前行。那是您弓着背，前倾着身子，肩套着绳索，双手拉着板车，把刚收割的稻子运往打谷场的情景。那时，您就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再苦不言苦，再累不说累，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压力和家庭的重担，拼了命，在努力前行……
最最难忘的第一次坐自行车，是您骑自行车带我去大姑妈家。您让我先坐在后座上，拿我的手放到车架上，让我抓紧，那时去大姑家的路很差很差。俗语道：万庄到管墩，一路全是坑，小的笆斗大，大的尺把深。我知道您最最担心的，是我坐不好，掉下来，摔坏了。一路，您千叮铃万嘱咐，让我抱紧您的腰，不要打瞌睡，即使这样嫌仍不够，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我有没有坐稳坐好。紧抱您，依偎您，就是最幸福！那时，我在想：要是就这样，您载着我，一直向前，一直向前，那该多好……
……
闭上眼，您就在我身边。睁开眼，您却消失在天边。
“久别的人盼重逢，重逢就怕日匆匆，情丝正像藕丝织缆绳，拴住日光和月影，怎能忘记夏夜听蝉鸣，怎能忘记冬晨踏雪行……”别人久别，都有重逢的时候。亲爱的父亲，敬爱的父亲，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与您重逢了！
我知道：您在时，我是最幸福的孩子。您走了，只剩下怀念和追忆！
【作者简介】李北墨，原名李长新，江湖人称“北墨兄”。1967年生，江苏金湖人，作家、诗人，无锡市作协会员、上海文艺网第三届签约作家、国家注册高级策划师、房地产专业策划师。主要作品：《女人如兰》、《人生，没有下辈子》、《清泉洗心》、《把每一天都当生命的最后一天》等，著有散文集《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中国第一部扑克牌小说《暗恋》，人生智慧集《墨言墨语》。版权所有，侵权必究。作者微信号：2642529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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