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战：八王之乱（9）神龙尽死，永夜将至
305年秋七月，蛰伏了整一年的司马越传檄山东各镇、州、郡，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要讨伐司马颙了。
这吓坏了之前押错注的司马楙。
司马越此时在自己的东海封国（山东郯城），离徐州都督司马楙的下邳相当近。
司马越去年七月战败后，第一时间投奔了徐州军区的司马楙，但是当时司马颖大胜把惠帝都给扣下了，大有登基坐殿的趋势，所以司马楙拒绝签收，司马越狼狈逃回封国。（六军败，越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楙不纳，越径还东海）
按理讲司马楙做的没毛病，落水狗我还搭理你干啥呀！
但他没想到他所处的时代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楚汉争霸，现在动不动一个季度世界老大就换一个来回。
他司马家的互杀链条内卷的越来越快，河北艰难平叛的司马颖其实是吐干净了最后一口气，随后鲜卑姥爷王浚站队司马越，联合司马越的二兄弟司马腾南下狂屠了邺城！
司马越随后又紧急布局老四司马模去接手冀州，仅仅一个季度，大势颠倒。
司马楙过年时惊人的发现，自己陷入了司马越兄弟连的包围圈。
如今司马越时隔一年卷土重来后，司马楙怂了，听从了长史王说的建议，将徐州让给了司马越作为缓和双方矛盾的见面礼，自己被司马越安排领兖州刺史去了。（东平王闻之，惧；长史王说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从之）
司马越收兵徐州后气势再涨，被一群兄弟们和鲜卑姥爷王浚共推为盟主，大量的士族集团开始投奔司马越，而并非是惠帝所在的关中。（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于是范陽王，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司马越为盟主后，率三万人从下邳进驻萧县，任命司马虓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将军、持节，领豫州刺史，从许昌进驻荥阳，准备往西打。（八月，越帅甲士三万，西屯萧县；范陽王自许屯于荥陽）
因为要往西打，司马越需要豫、兖二州的后勤保障。
所以司马越命司马虓接过来豫州刺史，随后命原来的豫州刺史刘乔去当冀州刺史，结果刘乔不服，派长子刘祐率军在萧县的灵璧（安徽濉溪县西）布防阻击司马越。
注意，此时徐州战区也加入进来了。
徐州军区之前没有加入过战争，虽然实力并不大，但总归是一笔完整的力量，司马越的这三万人主力就是徐州军。
但是，这股力量给了司马越其实比较糟蹋。
因为这货一如既往的在战场上脓包，大军过不去。（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遣长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
按理来讲，刺史手中此时是没有什么兵的，之前都督豫州兵权的又是司马虓。
即便刘乔趁着兵荒马乱私自募兵了，也绝对不可能规模有多么的大。
此时刘祐战场上的出彩表现，结合司马越一生的战无不败的作战记录，基本上可以证明他的军事水平。
但是，偏偏是这个业余军事爱好者的阴谋家终结了八王之乱。
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啊！
在豫州出了问题后，司马越前进道路上的兖州也有了变化，司马楙到了兖州就各种薅羊毛，横征暴敛搞的民怨沸腾。（东平王在兖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
结果此时身处前线的司马虓派手下苟晞前往兖州把司马楙替下来，命司马楙去青州。
结果司马楙不干了，因为他的封国就在兖州，属于高级地头蛇。
我才不去青州呢！看到司马越如此脓包的作战表现开始跟刘乔合流共反司马越。（范陽王遣苟还兖州，徙都督青州。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九月，已经翻脸的豫州刺史刘乔偷袭了司马虓的大本营许昌，此时司马虓手中兵力空虚被破城，军司马刘琨和汝南太守杜育等率兵救援不及，家眷全都被刘乔抓走了。（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舆及范陽王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
散地则无战，更不要说家眷都被人家抓了，司马虓和刘琨等人渡过黄河投奔河北而去。
此时河北也是一团乱麻，还记得当年司马颖是怎么输光筹码的吗？
大量的队伍并没有战死，而是被吓跑了，后来这伙河北武装在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等的带领下集结成了盲流团伙开始攻陷郡县，接连杀掉阳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张延等，在攻打邺城之时被司马模击败。
九月，公师藩卷土重来，又流窜到了平原和清河二郡，接连杀其太守王景、冯熊。
司马越联军要打过来的消息传来后，司马颙比较虚，听说了司马颖旧将闹腾的声势挺大，于是决定放司马颖回邺城，让他阻击一下司马越联军。（太宰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藩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
安排司马颖挡枪眼后，冬十月丙子，司马颙官方下诏命荆州一把手刘弘，沔北一把手司马释等同志各带武装去许昌和刘乔会和。
司马颙开始令所有能动员出的力量去帮他打擂台了，但是他自己开始面临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因为诏书传来，荆州一把手刘弘就没搭理他。
此时整个荆州沔北已经被刘弘统一，早在诏书到来之前，司马颙要求共同起兵的那位平南将军司马释已经被刘弘赶出了宛城。（车骑大将军刘弘逐平南将军、彭城王释于宛）
刘弘先是写信给刘乔和司马越劝架，全不搭理他。
刘弘又上书司马衷说：陛下应下诏，各方消除猜忌，老实待着，擅动兵马者，天下共击之。
司马颙继续沉默表态。
在一通没人搭理之后，刘弘觉得司马颙的台柱子张方性情残暴，因此押宝司马颙一定会失败，于是站队了司马越，遣参军刘盘为都护，带领荆州军前来参股。（刘弘以张方残暴，知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都护，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在失去荆州选票后，他的手下大将张方貌似尾大不掉的不听话了。
张方对他说，现在我手里有十万人，让我带着皇帝回洛阳吧，您在关中好好待着，我北上宰了王浚去！（方谓颙曰：'方所领犹有十余万众，奉送大驾还洛宫，使成都王反邺，公自留镇关中，方北讨博陵。如此，天下可小安，无复举手者）
张方要么自己脑子弱智，要么是拿司马颙当弱智。
他可能让你带走家底和皇帝吗？
就算你忠贞无二，你北讨王浚万一输了呢？
就算你赢了王浚，不过就是变成了第二个王浚，你北上幽州那谁保卫洛阳和关中？
司马颙表示你快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这最后一波的司马家族约架，等同于菜鸡互啄。
司马越军团因为区区刺史刘乔的不配合前期相当被动；
司马颙军团也并没有展现出手握皇帝的政治至高风采。
这个时候，终结这个时代的突破点入局了。
终结八王之乱的，与其说是司马越，倒不如说是北境的骑兵团！
没有鲜卑南下，司马家这最后几只菜鸡还不知道会再弱智几年！
刘琨陪着司马虓到了邺城后劝说了冀州刺史温羡让位于司马虓。
为啥刘琨那么大面子呢？
因为刘家和温家有联姻。（平北大将军刘琨妻，峤之从母也。温峤为温羡弟情之子）
在这里，要先简要介绍下刘琨同志。
这位爷作为后面的太原第一钉子户，并州首席搅屎棍在北境沦陷胡人之手后坚守孤岛，宛如汉人灯塔般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
没他在那搅合，五胡中的第二胡能否最终发展起来其实是不好说的。
刘琨出身中山刘氏，属于西晋高门，祖上不介绍了，大家知道他家和平阳贾氏以及太原郭氏（贾南风母家）是有着紧密的婚姻网络就成了。
刘琨少年时的大哥是贾南风那二逼外甥贾谧，名列”二十四友” 之一。
贾南风倒台后，刘琨没被清算，因为刘琨他姐是司马伦子司马荂之妻，大家如果还有印象三王会战时刘琨还带兵上过前线呢。
等待司马冏辅政的时候，刘琨因为祖辈给他留下了太好的人缘，再次政审过关，特开绿灯继续在中央上班。（及齐王冏辅政，以其父兄皆有当世之望，故特宥之，拜兄舆为中书郎，琨为尚书左丞，转司徒左长史）
等司马冏被司马乂干死以后，刘琨投奔了许昌的司马虓，从此进入了司马越集团。（冏败，范阳王虓镇许昌，引为司马）
为啥刘琨要投奔司马虓去呢？
因为司马虓的大爷高密王司马泰（也就是司马越之父）当年是提拔刘琨入仕的老领导，两家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太尉高密王泰辟为掾，频迁著作郎、太学博士、尚书郎）
刘琨的人生貌似带有超级诅咒，跟谁谁死。
但他克死这一大堆的同时，不耽误人家在一次次的大清洗大站队后继续光鲜亮丽的重新出发。
看出来西晋高门的盘根错节到了什么地步了吧。
像刘琨这种人的人生绝大多数人就没法借鉴，人家同时八个赛道。
刘琨在为司马虓要来安身之地后，又前往了幽州请求援军，王浚随后再次放出了北境突骑！（领冀州，遣琨诣幽州乞师于王浚；浚以突骑资之）
刘琨带领着这支北境武装，开始了南下的超神表演。
刘琨先是在黄河大桥上仅仅三百人的突骑先锋就弄死了守将王阐，一杀！（王浚遣督护刘根，将三百骑至河上。阐出战，为根所杀）
随后北境的鲜卑军过了黄河，开始了对打算回河北的司马颖小分队大砍大杀，死者遍地不可胜数，二杀！（颖顿军张方故垒，范阳王虓遣鲜卑骑与平昌、博陵众袭河桥，楼褒西走，追骑至新安，道路死者不可胜数）
打哭这一波后，刘琨挺进荥阳又斩了石超，三杀！（琨遂与引兵济河，斩石超于荥陽）
杀了石超还没完，刘琨带着这五千北境突骑攻打抓了他爸妈的刘乔，再次拿下！四杀！（未几，琨率突骑五千济河攻乔，乔劫琨父蕃，以槛车载之，据考城以距虓，众不敌而溃）
打垮刘乔后，司马虓又派刘琨跟督护田徽去收拾在兖州梗脖子的司马楙，直接把司马楙打回了封国，五杀！（刘乔自考城引退。遣琨及督护田徽东击东平王于廪丘，走还国）
刘琨、田徽继续挺进南下援助司马越，这次仅仅带着八百突骑就又在谯县杀了负责阻击司马越的刘乔之子刘祐，完成了六连杀！司马越终于打开了通路进屯阳武（河南原阳县）。（范阳王虓遣督护田徽以突骑八百迎越，遇祐于谯，祐众溃，越进屯阳武）
仅仅五千北境突骑就横扫了大河南，逮谁干谁的摧枯拉朽间完成了六连杀！
在八王混战了五年后，北境突骑仿佛解锁了科技树的高维度技能点开启了瞬间清盘效果。
但是要注意，这绝不是说突骑武装本质上就多么的孔武有力，多么的降维打击了！
早在光武中兴时代，上一波北境突击砍瓜切菜南下时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突骑其实并非那么可怕，他在死磕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时伤亡率同样是相当高的。
你冲不开对方军阵时往往就是步兵的活靶子。
但是，前提得是训练有素。
还记得当年在兖州风云中，曹操亲自带队去偷袭吕布在濮阳城西五十里的一支部队，夜袭到天明时大胜，但还没来得及撤退就遇到了吕布的支援，被三面包围。
随后已经打了一宿的曹军继续又和吕布打到了下午，双方大战数十回合。（自旦至日昳数十合）
这里面的“数十合”，是双方军阵来回冲杀了数十回合。
要知道，吕布最擅长的就是骑兵突击！在袁绍那当客将时杀的黑山贼那是相当没脾气。
但人家曹老板就有本事拢住队伍在打了一夜半天的情况下承受住数十回合的冲阵！
人家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在四战之地兖州杀出来的北方法人，手上是真有东西的！
此时这五千北境突骑如果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的兖州，很可能几战之后就被曹爷收编为虎豹骑了。
此时之所以摧枯拉朽，其实是说明华夏优秀的兵源已经全部打光了！
这五年互砍下来，本来就打的不剩啥了，有限新募的兵更谈不上训练有素这一说，碰上骑兵军团基本上一冲就垮。
也因此，像上一个王莽祸国的乱世一样，北境突骑时隔三百年后再次在中原大地上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统治力和存在感！
唯一的区别，三百年前是咱上谷渔阳的华夏子弟兵武装！
现在的主力，是人家段部鲜卑了···
司马越进抵阳武后，王浚派来的第二波后援到了，部将祁弘率鲜卑、乌桓的国际外援来帮架。（司空越进屯陽武，王浚遣其将祁弘帅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
随着北境胡马到位，时间来到了306年，整个八王之乱来到最后一个年头了。
刘乔战败消息传来，司马颙打算停战跟司马越军团和解，被手下的人看出来了。
司马颙的参军毕垣是河间贵族，被张方侮辱过，趁这个机会诬告张方欲反，本来就拿不准的司马颙于是搞暗杀杀了张方把人头送给了司马越请求和解，结果大热脸贴了司马越的冷屁股。（河间王颙闻刘乔破，大惧，遂杀张方，请和于东海王越，越不听）
司马越军团听到张方死讯后都疯了，开始着急忙慌的往关中赶，能打的终于都死了。（初，太宰以为张方死，东方兵必可解。既而东方兵闻方死，争入关）
其实关中军是此时唯一有资格能跟北境军真刀真枪打上一把的！
因为前面我们说过，张方手下骑兵数量不在少数。
但临阵斩将，关中再无士气。
五月，北境军团的先锋祁弘击破关中军先头阻击部队入关，随后在霸水打秃了最后的阻击力量，司马颙单身独马逃入太白山。（五月，壬辰，弘等击随、默，大破之，遂西入关，又败将马瞻、郭伟于霸水，单马逃入太白山）
祁弘进入长安，作为军费，鲜卑外援开始烧杀淫掠，当场杀了两万多人，时隔百年，长安再次陷入地狱。（弘等入长安，所部鲜卑大掠，杀二万余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实食之）
没好处你还想当北境的老丈人？
当年匈奴人最爱说的就是“我们特么打的就是老丈人”！
史载：“是日，日光四散，赤如血”。
这个时代你要是看史书会发现好多这种聊斋中的背景板，史官实在是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悲痛了，咱华夏啥时候让外族这么干过啊！
五月己亥，抢劫强奸大队护送司马衷回洛阳，此时司马衷的咖位已经是坐牛车了。（弘等奉帝乘牛车东还）
鲜卑军走后，留下接受长安的守将梁柳被司马颙部将马瞻偷袭杀掉，又从山沟里迎回了司马颙。
但司马颙再也没有缓回来，因为关中全都反了。
墙倒众人推，弘农太守裴、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聚拢散兵开始围攻司马颙向司马越投诚，整个关中司马颙仅仅还剩下了刚被强暴过的长安。（关中皆服于越，保城而已）
至此关中力量也都被打没了。
八月，司马越封太傅录尚书事。
司马虓任司空，镇邺城。
司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许昌。
司马腾封东燕王，镇并州。
王浚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并以燕国并入博陵公的封地。
司马越在大局巩固住之后想起了司马颙，召他回京当官，表示既往不咎。
司马颙在输光所有后踏上了最后的不归路。
走到新安，脏手套司马模派部将梁臣在司马颙的车上把他活活掐死，三子一并被杀。
最终的胜利者，角逐出来了。
司马馗系列出品！恭喜！
司马放屁和司马纯臣二位老同志也不要悲伤，现在叉着腰的那几位很快也会来向你们报道，毕竟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的。
至此，天下算是在司马家内部一通大火并下，彻底被掏空了。
此时此刻，整个中华大地盗贼蜂起，民不聊生。
两川被李雄所割据。
并州半壁被刘渊拿走。
扬州被司马越部将陈敏割据。（下章会说）
荆州在张昌之乱被平定后又被陈敏造反波及。
幽州成为了鲜卑姥爷王浚的私人领地。
曾经中华大地的最核心几个州满目疮痍，冀、并、兖、豫、司，雍在诸王的内卷火并中实力被消耗殆尽。
还是那句话，华夏没兵了！！！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使得以司马越为首的司马馗这一支最终拿下了他老哥司马懿和司马孚这两支辛苦创业的革命果实，但最终的代价却成为了根本不可承受之重！
十一月十七日夜，一生都是黑色幽默的司马衷不行了，转天，走人。
死因众说纷纭。
甭管咋死的吧，也算符合历史的剧本，这位司马炎最长寿的傻儿子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这位晚年一直在漂泊的皇帝，比当年的汉献帝凄惨的多。
献帝好歹算是得到了最后的尊严，但这位司马炎忧虑了整整后半生的皇位继承人，却成为了整个中国历史上非常可怜的存在。
他德不配位，从上台的第一天就是傀儡，被各种亲人算计，背叛。
姥爷上台第一天就把所有权力揽过去了。
媳妇给他带了无数顶绿帽子。
九爷爷一脚给他踢一边去自己当皇帝了。
所有能上场的兄弟们把他按到地上随意摩擦的当做盖章摆设。
华夏九州的一条条神龙在他家的互杀内卷下相继死掉。
在天下彻底大乱，彻底被掏空，当煌煌华夏的神龙全部内耗熄灭后，他的历史使命终于完成了。
如是因，如是果。
你司马家得国最为奸险，
最终你家的结局也最为惨烈！
306年11月底，司马炎二十五子司马炽继位。
转过年307年，改年号：“永嘉”。
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年号。
其实，这个年号，
应该叫“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