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我自己
我很少生气,并不是修养好,而是生气了不能骂人实在太难受,还不如忍一忍不生气的好。有一年除夕,郁达夫生气得不行,但想到骂天地不敬,骂下人不忍,骂老婆不敢,只好打了孩子两个嘴巴。而我,打孩子更是不敢(如今的孩子是钞票堆出来的,怎么舍得!),那就骂骂“有关部门”? 更是无聊得紧!斯宾诺莎认为,揭露坏事、邪恶、罪孽并没什么用处。为什么总是指责、总是揭露呢?这是阴郁者的道德,是一种可悲的道德。于是我更不愿骂人了。
我不骂人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从来不是个自信的人。我凭什么去指责别人?我自身矛盾重重,心中的魔鬼一刻也不能安歇。更重要的是,我也是人类的一分子,人类的所有缺点我都有份,与其去骂别人,不如先骂自己来得踏实。所以,如果有人看到我偶尔也指责,那是我在指责自己,争取自我克服呢。
但是,我不骂人,并不意味我对世界没有看法。法朗士说得好:“我越是思考人类的生活,就越相信应该给生活以讽刺和怜悯……讽刺和怜悯是两个小顾问,一个微笑着使生活变得可爱,一个哭泣着使它变得神圣。我运用的讽刺一点也不残酷,它不嘲笑爱情,也不嘲笑美……”帕斯卡尔说了类似的话:“我要同等地既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赞美人类的人,也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谴责人类的人,还要谴责那些下定决心自寻其乐的人;我只能赞美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且让我们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吧。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5年6月9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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