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崧

陈维崧(1625年明熙宗天启五年十二月初六日-1682年清圣祖康熙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字其年,号迦陵。江苏宜兴(今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人。清初词坛第一人,“阳羡词派”领袖。清圣祖康熙十八年(1709年),举博学鸿词科,授官翰林院检讨。卒于清圣祖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享年五十八岁。工诗、词、骈文,他的骈体文,亦是清初大家。陈维嵩的诗词作品极多,“填词之富,古今无两”,小令、中调、长调共四百六十调,一千六百二十九首,且题材广泛,是历代词人词作品最丰富的。著有《湖海楼全集》五十卷、《湖海楼诗集》八卷、《陈迦陵文集》十六卷、《陈迦陵词集》三十卷、《陈检讨四六文集》二十卷、《乌丝词》四卷、《两晋南北史集珍》六卷等。与潘眉同辑《今词选》。陈维嵩是双性恋者,虽娶妻生子,但一生多与徐紫云(云郎)共度。

《贺新郎·云郎合卺为赋此词》

小酌荼蘼酿。

喜今朝,钗光鬓影,灯前滉漾。

隔着屏风喧笑语,报到雀翅初上。

又悄把檀奴偷相。

扑朔雌雄浑不辨,但临风私取春弓量。

送尔去,揭鸳帐。

六年孤馆相偎傍。

最难忘,红蕤枕畔,泪花轻飏。

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

努力做,稾砧模样。

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

休为我,再惆怅。

王若水点评:

这首词是陈维崧写给他的同性恋男友徐紫云的词作,堪称同性恋文学史上最具文采的一首词。

清初诗词大家陈维崧与优伶徐紫云的同性恋情在当时路人皆知。徐紫云(1644年-1675年),字九青,号曼殊,人称云郎,是水绘庵(今江苏省南通市如皋市水绘园)中乐班的名优,有一定文学素养。清世祖顺治十五年(1658年)十一月,三十三的陈维菘去如皋拜访友人清初文学家冒襄。当时盛行“私寓”制度,就是官吏富商蓄养“明僮”, 所谓“明僮”,是指梨园中的男性童伶,被大户人家买来供主人赏玩,又称“相公”或“象姑”,这种男性同性恋风气称“男风”,当时被认为是一件“风流韵事”。冒襄将云郎安排在水绘庵为陈维崧伴读,当时正值梅花盛开,陈维崧初见云郎便一见钟情,他每天都“携紫云徘徊于暗香疏影间”,从此开始了两人长达六年的形影相随的同性恋生活。六年中云郎伺候陈维崧生活衣食,他既温柔体贴,又能歌善舞,而且极富涵养,兼备品格高雅,完美的男伴让陈维菘如获至宝,情有独钟。陈维崧应该是双性恋者,他娶妻纳妾,云郎成年后也要娶亲。陈维菘在水绘庵居住的第六年(清圣祖康熙三年1664年),云郎成婚。词人在徐紫云洞房花烛夜时,写了这首《贺新郎·云郎合卺为赋此词》相赠。陈维崧的词向来豪放大气,但是这首词却流露着凄凄伤情之意。

词人在自己的同性伴侣云郎新婚之夜,喝着荼蘼花酿制的美酒,为他而祝福。大喜的日子,云郎也打扮得更加美丽,笑语欢声中,词人再一次悄悄地将自己心爱的美男子凝神观望。男男女女之间的欢情爱恋不是性别所能左右的,今夜送他去鸳鸯帐内与新娘合卺吧。词的上阕字里行间词人表达了自己对云郎成婚之事的欢喜与祝福。毕竟是自己心爱之人与她人成婚,词的下阕写出了对往昔美好的回忆与自己无限的惆怅。六年来水绘庵相偎相依,难忘红蕤枕畔情郎的泪花。今日云郎大婚洞房了,词人却要孤独难眠,独守空房,愁对黎明了。在这怅惘心伤的时刻,词人还是对情郎发出美好的祝福,做一个好丈夫呀,你们二人要夫唱妇随,幸福美满。一段难舍难分的同性情谊在词中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云郎成家娶妻后,仍继续追随陈维菘。后来两人离开了如皋水绘庵,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生活。其间陈维菘写下大量诗词,吟诵二人美好的爱情。可惜康熙十四年(1675年),三十二岁的云郎病逝。陈维菘自此陷入无尽的悲伤和哀思之中。他写下很多追忆往昔、怀念云郎的诗词,情深意切,哀感天地。云郎辞世七年后的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陈维菘也溘然长逝了。

中国的同性恋历史也是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华夏始祖黄帝。清代学者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二中说:“杂说称娈童始黄帝。”中国古代对男同性恋的称谓有出自卫灵公和他的男宠弥子瑕的“分桃”(也称“余桃”,弥子瑕摘了桃子,先尝甜不甜,然后将剩下的给卫灵公尝);出自汉哀帝和他的男宠董贤的“断袖”(哀帝不忍叫醒董贤,于是割断了被董贤压住的袖子);出自春秋时期楚共王和男宠安陵君及战国时期楚宣王和男宠安陵君的“安陵”;出自魏王和男宠龙阳君的“龙阳”等。汉代以前“狎昵娈童”仅为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但到了魏晋南北朝,此风渐渐普及于士大夫及社会民众,并且出现歌咏之词;至唐及五代期间,男色之风渐衰;宋朝又兴盛起来,男子公然为娼,聚集于风月作坊,招揽生意;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清时期复盛,尤其是清代,此风更是甚嚣尘上。女同性恋的称谓则有“契若金兰”;“对食”“磨镜”等,古代女同性恋多存在于宫廷之内和道观、尼姑庵中。

醉落魄·咏鹰

寒山几堵,风低削碎中原路。

秋空一碧无今古,醉袒貂裘,略记寻呼处。

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

人间多少闲狐兔。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

李都蔚点评:

这首词中,词人借咏鹰而抒情,慷慨悲壮,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忧愤。

词的上片吟咏苍鹰,将苍鹰的高傲、威武以粗犷的笔墨形象刻画出来。在搏击长空的雄鹰眼中,那苍凉的寒山就如同几堵低矮的墙垣,苍鹰乘风低掠,在广阔天地傲然飞翔。自古及今,秋日碧空澄澈,词人酒醉后敞开貂裘,袒露着心胸,记起当年畋猎时呼鹰逐兽的情景。

“略记寻呼处”一句承结上片,开启下片,由“鹰”入“人”,由“物”转“我”,议论式的抒情使意与情趋入“理”化,词作的高度升华了。

词的下片抒情言志,一句“男儿身手和谁赌”直抒胸臆,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出语豪迈、悲愤。空有才能和抱负,却无用武之地,怀瑜握瑾而不见用,终是抑郁寡欢,唯有“老来猛气还轩举”的境地,“轩举”即高扬,意气飞扬。无奈何人间尚有“闲狐兔”一般奸佞恶小之人,词人在“月黑沙黄”之夜,自然想起这傲然的苍鹰,愤世的自己。

词人以衬托的笔法,借咏鹰而自喻,句句切题,构思细密,措辞激烈,是清词豪放派的代表作。陈维崧在诸多作品中皆以鹰自比,鹰的轩举“猛气”与矫捷“身手”,正是他自己疾恶如仇、惩奸除弊的人格风范与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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