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峰专栏】关注谁

有一画家听到北京画院王文芳去世的消息后，打电话来，说多年没有王文芳先生的消息，已经把他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他的画构图突破了传统样式，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

他无意中说出了一个现象，既大众也包括画家经常关注的，是那些活跃在社会上，时常能制造出新闻的画家。

在古代，中国画创作是在传统文化的框架下，向深度延伸。很多人都清楚做画家需要积累，积累常常要求朝一个方向用功，好比打一口井，并且要求要打出水来。到了现在，历史发展到了一个大变革的时期，是各种思潮、各种文化互相冲击，互相融合的时期。在这样一个历史条件下，画家要想有所成就，有所创造，就不是朝一个方向用功可以实现。而需要在各种思潮、文化各有善胜，各显其能的多元状态下，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而这更像是要在人类绘画史中开出一条长河。

但是，问题常常就在于，一是长河能否开通？如何算开通？二是即便你开通，由谁来承认？人们是否会用打一口井的标准来衡量开一条长河的人？一个人一种独立思想的形成，他的见识总是远远超出他所处的时代。因此，脱离大众，不为人们注目，被庸众所排斥，就成为必然事件。

因此，人类，自古以来，有思想的人，事业、生活一般不是很完美。悲愤、孤寂出精品，出神品，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司马迁说：“周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曲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其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书画史也不例外，颜真卿侄殉安史之乱，写《祭侄文稿》；徐青藤贫病交加，有泼墨写意；朱耷一生坎坷，而墨渖淋漓。多是如此。

有思想的人与一般人的区别，就在于他比一般人多了一层思想的乐趣，他可能专注于世俗名利以外的东西，对发现与创造，总是乐此不疲。一种独立思想，常常是固有体系的死敌。因此，中国画艺术真正有思想的推陈出新者，往往都是在画家去世后，由后人来推出。当世当红，受大众青睐的画家，作品往往是写实细腻的、传统格局的、色彩靓丽的、技法娴熟的，或爆出名大的、享有位高的、热衷炒作的。比如张大千在世时红极一时，但是，他不能算推陈出新的画家；黄宾虹在世时无人问津，他的确是建立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体系。再过三百年，可能那时的人们只知宾虹而不知有大千了。

中国画艺术以思想为根本，技与艺皆包涵于思想之中。画为人心境、思想的外化。画的境界达到上乘，早晚会受到后人的首肯与推举。正如思想境界达到上乘的古代圣人，孟子“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的天人合一境界，老子“道法自然”的上善若水境界一样。马远“虚实相生，广阔渺远”的情景交融境界；倪云林“侯门深何须刺谒，白云自可怡悦”的孤傲、高逸境界。都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