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生长《营区的光线》(14)营长
(又到这个可爱的营长了。许多年后,我与真营长通过一次电话,那时真营长转业回了四川。再后我辗转各处,四处借调,生活忙得不可开交,便与他失去了联系。进入微信时代,我们又找到了许多战友,但从此可爱营长的声音没有再听到。祝福五连和东营的弟兄们!)
14.营长
随着春天的过去,要想吃狗肉越来越难了。地方政府的打狗令还未取消,但到营区里来的狗越来越少,营长尽管馋得流口水,可他一再命令,谁也不准到营区外面去打狗,否则给人处分。
甘肃兵孙彦想了一个办法,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只母狗,拴在营区后面的树桩上,然后他在树桩的周围设了栅栏,只留一个小口当门。母狗一叫,马上从院子外引来了许多“好色之徒”,特别是在夜里,狗成群结对地进来寻欢,孙彦就在旁边埋伏着,待狗一进栅栏,他把设了机关的绳子一拉,狗围在里面便逃不脱了。
这个办法让我们连的人都笑。特别是在夜里,那些狗叫起来,大家便跑到营区的后面,看孙彦捉拿狗的手段。张成把孙彦称作“狗头”,孙彦也不恼,只是在吃狗肉的时候,他总是要等张成自称是“头狗”时才给他打上一勺。
营长此时便在一边起哄说,是要少打点,一顿不能吃完了嘛,吃完了下次吃什么?
孙彦说,营长,你放心,只要打狗令不取消,我就保证大家每个星期都能吃到。
营长说,你别光吹牛,当心狗咬着了你的手,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孙彦说,咳,营长,说别的你还可以小看我,说打狗,我可是从小就学了几招。
营长说,可不,要不怎么把你送到部队上来改造?
孙彦听后傻了,大家却一边吃一边笑。营长抹着嘴,也美滋滋的。
我问营长,好吃吗?
他说,好吃,好吃,简直xxx太好吃了。我过去在青海当兵时,是工程兵,那时修 路,就想吃狗肉,好不容易有人下山去买了一只回来,狼多肉少,我一根骨头就啃了一个月才舍得扔,那个味呀!
周围的人听了都轰堂大笑。有人说,营长,你又在吹牛。
营长说,那你吹一个看看?看有没有我吹得好?
大家笑得更欢了。于是又夸起孙彦来,孙彦说,别光来虚的,年终评奖的时候,应该给我立个三等功!
营长说,只要你干得好,没问题!不过,你立不立功,那是你们连队的事,我可不干预朝政!
孙彦说,那还不是等于白说。大家听了又笑。虽说没给孙彦记功,可他打狗的热情还是不减。这天,孙彦再展身手,又套到了一条狗。狗又肥又大,特精壮。那时恰逢“五.一”节,指导员见了很高兴,忙令杀了会餐。炖好了之后,每个桌子上都上了一盘,大家吃得滋啦啦地响。那天因为营长在团部开会没有回来,炊事班特地给他留了一大碗。夜里,营长坐着生活车回来了,炊事班长老李把狗肉热了一下给营长送过去了。营长高兴得脸放红光,直夸我们连的兵真够意思,他说肚子正饿着呢。于是他手也没洗就撕着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油腻,“啧啧”有声。一边吃一边连说“好,好,好!”吃完之后他还哼起了四川民歌,看样子非常高兴。
第二天早上,营长出完操回来,他儿子从团部那边打来电话问:爸,你看到咱家的狗了吗?
营长说,没有呀!
他儿子说,我昨天到你那儿去玩,你开会去了,我就回来了,可忘记了把狗带回来。
营长说,那我怎么没有见到呢?奇怪呀。
营长摞了电话,就喊营部的通信员小扬找一下看看。小扬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就跑到 我们连来问我看见没有,我说没有。他便回营长那里复命去了。
营长说,真他妈的怪事!
早饭后,营长上厕所,转到厕所的池子边,看到了一张狗皮,黄色的,张大了身子躺 在那儿,他走近一看,不是他家的是谁的?
营长忽然感到一阵子恶心,肚子里像地震一般,突然翻了胃,他“哇”的一下便呕吐起来,把早晨吃的连同昨夜吃的老底子都吐出来了……
我从连部出来时,正看到营长哭笑不得的脸,他叉着腰站在我们连部旁边骂道:xxx的,先人板板的,打狗打到我头上来了。格老子的,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大家一下子全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站在操场边掩口窃笑,但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因为我们知道,那只狗,营长一直养了它上十年,没想到最终自己还是亲口吃过它。他一骂,谁敢接话?
后来,营长倒底没有治孙彦,只不过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谈狗肉,再也不曾吃过狗肉。当然,我们谁也没有再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连队的生活还是一日三餐的老样子,我们还是一天天的训练三大步伐,这件事就慢慢地从记忆中淡下去了。只是在有一天夜里我突然想起了营长,想起了他那憨厚而又真挚的笑容,就写了他和狗的故事,发在部队的一家刊物上,当时的编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说,我怕违反民族政策,违反军民关系,因为我不相信,部队的人怎么会去打地方的狗?我说,是政府命令这样的,那个地方得了一种传染病,而狗是其中的主要的载体。编辑问,那你们吃了不害怕?我说,我们有军医,打的狗都要经过检查才能吃的,不能吃的,我们从来不吃。
编辑放心了,于是那篇故事,被他编入了“军营故事会”里,发表后,很多看了都发笑,我有几个朋友打电话来,说他们想起营长当初骂人时的那种样子,简直让人笑得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