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壶经典传器系列《一》掇只
壶型解读:
“掇只”是紫砂壶造型中特有的一种壶型,造型像是把许多球状和半球状堆积到一起,由于“掇”在汉语里有连缀堆叠的意思,因此,这种造型的壶被称为掇只壶。
《宜兴县志》中提到有一把壶,“一壶千金,几不可得”。千金之壶,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称得上是壶中之王,此壶即是掇只壶。
据说掇只壶之所以如此名贵,是因为其出自宜兴制壶大师邵大亨之手。大亨掇只壶,壶身长近一尺,高过六寸,壶色浑厚深沉,莹润如玉,造型古朴、端庄、稳重,气度不凡,充分体现了邵大亨精妙绝伦的壶艺技术。
清朝高熙《茗壶说》云:“邵大亨所长,非一式而雅,善仿古,力追古人,有过之无不及也。其掇壶,肩项及腹,骨肉停匀,雅俗共赏,无飨者之讥,识者谓后来居上焉。注权胥出自然,若生成者,截长注尤古峭。口盖直而紧,虽倾侧无落帽忧。口内厚而狭,以防其缺,气眼外小内锥,如喇叭形,故无窒塞不通之弊。”
这说的就是“大亨掇只壶”了。
著名紫砂巨匠顾景舟曾在《宜兴紫砂壶艺概要》中云:“经我数十年的揣摹,觉得他(邵大亨)的各式传器,堪称集砂艺大成,刷一代纤巧糜繁之风。从他选泥的精练,造型上审美之奥邃,创作形式上的完美,技艺的高超,博得一时传颂,盛誉之高,大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慨。”
邵大亨所创掇只壶,丰满而不失含蓄,大度而保持精妙,其造型很难把握,能否做好掇只壶的壶形是考验制壶艺人实力的重要标准。
所以,数百年来,掇只壶一直为历代制壶艺人学习、模仿。
邵大亨是清朝中期的制壶名家,经他之手做出的紫砂壶以朴素和有风骨见长,南京博物院收藏有邵大亨的一捆竹壶、鱼化龙壶、风卷葵壶等几件作品,无不精美绝伦,气度不凡。据说,对大亨掇只壶极其推崇的顾景舟的第一件作品就是仿制掇只壶而制成的,仿制之后,他的壶艺水平产生了一次重要飞跃。
“掇只”壶(邵大亨制)
宜兴当地人称“掇只”为“得子”,于是有人说“掇只”就是寓意“多子多福”,还有人考证说“掇只”是“掇抧”之误:“掇”是阖上壶盖;“抧”是掀开壶盖。又有人解释:掇,摞起来;只,单个的;掇只,摞成一摞的壶,等等。
其实,壶名是体现文化品位的重要方面。紫砂壶型的命名,在传统上,或是仿其他器形而沿用,或是早年形成因袭流传,或是后人修正演进更替。传世作品,壶名是经过认真推敲而为世人普遍接受的,不可以以讹传讹,贻笑大方。紫砂壶,是宜兴的特产,其定名必然与宜兴方言有紧密的联系。探究一把壶的壶名,只要人们到宜兴来,问题往往就会迎刃而解。
“掇”,在宜兴方言中是“对方在一起”的意思。宜兴方言中,多有与“掇”相关的词:“掇绣球”(抛绣球)、“掇掇紧”(夯夯实)、“掇背”(捶背)、“酱油掇只”(酱油罐)……“只”,在宜兴方言,同“子”:“杯只”(杯子)、“酒盅只”(酒杯)、“团只”(团子)……所以说白了,“掇只”就是“罐子”,当初的制壶艺人,不过是仿照日用的小罐制成壶身再装置上流与把。“一个紫砂茶水罐子”——极有生活,极有情趣,极有意味。
“大亨掇只”壶是如何传世的?
丁松林的岳父在江阴某当铺做掌柜,送他一把“掇只”壶。丁松林之子林燮清小时候常用此壶喝茶。抗日战争期间,丁松林妻子的娘舅周品珍将此壶送给了好友潘序伦。
但是丁一直认为这把壶是程寿珍的“掇球”壶,20世纪80年代潘家请徐汉棠鉴定,才知道是“大亨掇只”壶。潘家本想以此壶换取徐汉棠的两把上品壶,但当得知顾景舟先生评此壶为“稀世珍品”后,推故不换,珍藏了起来。
1987年,潘家晚辈因缺资出让此壶,时在宜兴紫砂二厂工作的许四海闻讯,用家里全部积蓄3万买得。
后来,有人出7万美元向许收购,破了半个世纪前英国皇家博物馆以2万美元收购宜兴名绅储国强收藏的一把缺盖明代“供春树瘿”壶的记录。
许汉强以“珍品到了收藏家手中,其价格就转换为一种文化价值,出100万美元也不卖”为由谢绝了。
时至今日,“大亨掇只”壶现藏上海市“四海壶具博物馆”。
顾景舟 掇只
说来简单,但配上流与把,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看徐大师的“掇只壶”,主体由三个大小不同的圆球叠合组成,扁珠钮,圈足,一弯嘴,大耳把,造型古朴端庄,气度凛然,点线面比例协调。据徐汉棠大师之子徐维明介绍,“掇只壶”是紫砂壶所有造型的母体,做这样一个标准的壶,徐大师曾统计过,需要108件工具,可见一把小小茶壶中蕴藏的深厚功力与匠心。
也可以说,这款壶是当代作品中极难把握的一个器形,前人之峰太高,而后人不断追摹,我们且看看当代名家徐汉棠的掇只。
▲徐汉棠大掇只 要肩项及腹,有骨肉亭匀之感。与掇球器形更接近,为汉棠改款掇只壶。
▲周桂珍掇只
其盖子多有改动,是仿古盖之风格,造型整体提起而挺,别有韵致。
▲高振宇掇只
▲道洪掇只
其为改款,是何道洪先生的风格,粗流粗把,整体形韵仍是掇只。
“掇只”壶(张宏桃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