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7）

惠惠姐最近比较烦。

疯狗开始公开向惠惠姐示爱了，整天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献殷情。不管惠惠姐乐不乐意，主动给她打饭、挑字、排版……周围渐渐有了议论。惠惠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吧，人家又没有对你表白；不理他吧，人家好像也不在乎，他似乎故意做给周围的人看，制造两人正在谈恋爱的舆论。

星期五的时候，疯狗要请惠惠姐星期天去看电影，不由分说地硬塞给她一张电影票。惠惠姐彻底没主意了，找我们商量办法。

这个李向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猴子义愤填膺。

不要这么说他，他又不是坏人。惠惠姐永远那么善良。

他还不坏啊？一向老实胆小的二胖也激动了。他专门敲诈住读的学生给他进贡呢。

二胖有时候晚上不回家，挤过同学的寝室，所以寝室的事情知道一些。

还有啊……二胖下意识地四周望望，压低了嗓门，他偷窥女生寝室……

啊？！这个流氓、畜生！一片骂声。

莫瞎说，二胖！捕风捉影的事儿别乱传！惠惠姐挥手阻止二胖继续八卦。

是真的，姐！我是怕你吃亏呢。二胖是个老实伢，脸都急红了。

嗯，姐明白。惠惠姐摸了摸二胖的头，自己的脸也红了，为刚才呵斥二胖感到不好意思。

叫我说，惠惠姐，你明天不要去了！很少说话的憨子首先表了态，这倒是罕见。

对，要离这个李向阳远一点。是的，别理他。二胖和猴子、大彪响应。

只有我一直没说话。大家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我，惠惠姐也望着我。我不禁噗嗤一笑，为什么不去？明天还非去不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呗！丢他一次丑，看他二回还好意思？

疯狗远远地站在电影院的台阶上等惠惠姐，时不时焦急地抬腕看手表。当他看见惠惠姐领着我们一帮小鬼时，一脸媚笑凝成了讶异的霜花。

惠惠，这是？

难得看次电影，他们就一起来了。

可是……

可是个什么？

难道这电影院只许你进得，我们就进不得么？疯狗脸色很难看，估计连生吞我们的心都有了。

上午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我们早有默契，迅速抢好位置，把惠惠姐夹在中间。疯狗被挤在了最旁边，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我想此时应该是一块冰冷的铁板吧。

善良的惠惠姐为了照顾疯狗的情绪，换到他右侧的位置上，我坐在姐的右侧。开映不久，姐悄悄捅了我一下，我顺着她目光的暗示，看到疯狗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手却有意无意地贴着惠惠姐的手，惠惠姐的左手缩一下，他会马上挪开自己的右手，一会又装作无意地触过来。

这家伙耍小动作！今天碰上我无敌，嘿嘿，看看到底谁厉害？我示意姐把手拿开，自己悄悄把手伸到姐左侧的扶手上。

一只蠢蠢欲动的手，挨着我的手也搁扶手上了，皮肤若有若无地接触着。也许是见我没有动，终于有两根颤抖的指头轻轻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微弱的光线里，那张刀削过的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似乎沉浸在银幕的精彩故事里，眼角的余光应该一直没有离开过惠惠姐美丽的脸庞。

疯狗侧着脸，头向惠惠姐这边倾过来，嘴角翕动，想跟惠惠姐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又悄悄转了过去，脸上挂着陶醉的笑容。

那只手终于捏住了我像女孩子一样柔软的手掌，接着，他的拇指在我掌心拨弄，痒痒的，明显感到他的掌心湿湿的！

他捏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放，而且渐渐在用力。恶作剧的快感让我越来越兴奋，我在黑暗中掏出钢笔，悄悄跨过惠惠姐的膝盖，凭着感觉在疯狗的手背上写了“李向阳”三个字。再看疯狗，居然浑然不觉，哈哈，他正一脸的幸福呢。

放长线，钓大鱼，我要让他从云端里摔下来。我一直任他捏着我的手，惠惠姐几次想打断，都被我按住了，不彻底整治他一回，以后还会没完没了的。

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故意大叫，哎呀，郑警官，你把我的手捏痛了喂。所有目光唰的集中过来，疯狗倏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触电一样甩开我的手，脸上风起云涌，不断变幻着色彩。

你们……疯狗眼里含着羞辱的泪水，仇恨地瞪了我们一眼，狼狈地转身逃走。

郑警官！惠惠姐心软了，转身追了出去。

我们跟着撵了出来，疯狗早就消失了，惠惠姐呆呆地站在街道上……

作者：倪志平（又名倪平），男，1977年生于湖北团风，房地产策划人。现居山东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