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八王之乱||~69~长沙悲歌(十)
在等待刘沈发兵的日子里,虽然物资越来越短缺,但洛阳城士众上下一心,士气依然高涨。
双方就这样消耗着,转眼到了新年,此时的洛阳城已被张方围困近两个月,城中粮食已消耗殆尽,每石米价格达万钱,城外还没有援军到来的消息。饥饿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戕害着人的肉体,摧残着人的精神,金钱和权力、鲜血和荣誉早已磨灭,唯一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生理本能——活着。
公私穷踧,米石万钱。诏命所至,一城而已。
在这样的困局下,一些禁军将士的意志崩溃了,他们决定背弃长沙王,与张方媾和。但是媾和是需要实力作为后盾的,这些禁军将领地位低下,无法与河间王平等对话。为保证投降后的利益,他们找到了时任司空、兼领中书监的东海王司马越,此时的司马越也是心急如焚,唯恐城破后受到牵连,双方一拍即合。
公元303年正月二十五,这些禁军将领发动兵变,劫持了司马乂,东海王司马越随即逼皇帝下诏免除司马乂的一切职务,将司马乂囚禁在金墉城。之后,司马越派使者出城向张方求和。
此时的张方认为洛阳无法攻破,打算撤军,麾下将士也是个个灰头土脸,士气不振。在被围困的两个月中,司马乂对皇帝礼待如初,虽陷入困境却深得人心,司马越发动政变,并没有得到大多数禁军的支持。到张方打算撤军的消息传来,发动政变的禁军后悔了,有人提议放出司马乂,与张方死磕到底。
这个消息吓坏了司马越,他是兵变的发动者,如果司马乂得救,他将必死无疑。为求自保,司马越决定釜底抽薪,处死司马乂,以绝众望,但这个做法风险很大,一旦将士激愤哗变,他难免被乱刀分尸。最好的办法是借刀杀人,借张方之手除掉司马乂。
被囚禁在金墉城的司马乂,并不清楚外面的波澜曲折,从被软禁之时起,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败了。虽知徒劳无功,他还是提笔给司马衷写了绝笔信:“陛下厚道和睦,把朝政托付给臣下。臣下谨慎忠诚,神明共知。各藩王受谗言蛊惑,率兵众来斥责臣下,而朝廷大臣心术不正,只考虑他们的困窘处境,将臣下收捕囚禁。臣下不惜身躯性命,但念大晋衰微,宗室枝叶就要被砍尽,陛下也将孤寡危险。如果能换来国家安宁,臣下愿意一死。但这恐怕对陛下毫无益处,而只能让恶人得意罢了。”
成都王颖攻长沙王乂,乂固守洛阳,殿中诸将及三部司马疲于战守,密与左卫将军硃默夜收乂别省,逼越为主,启惠帝免乂官。
乂前后破颖军,斩获六七万人。战久粮乏,城中大饥,虽曰疲弊,将士同心,皆愿效死。而乂奉上之礼未有亏失,张方以为未可克,欲还长安。而东海王越虑事不济,潜与殿中将收乂送金墉城。乂表曰:“陛下笃睦,委臣朝事。臣小心忠孝,神祇所鉴。诸王承谬,率众见责,朝臣无正,各虑私困,收臣别省,送臣幽宫。臣不惜躯命,但念大晋衰微,枝党欲尽,陛下孤危。若臣死国宁,亦家之利。但恐快凶人之志:无益于陛下耳。”
公元303年正月二十七,司马乂被张方带回十三里桥的军营,处以火刑。司马乂死前的惨叫声传遍方圆数里,三军将士闻之无不垂泪。
殿中左右恨乂功垂成而败,谋劫出之,更以距颖。越惧难作,欲遂诛乂。黄门郎潘滔劝越密告张方,方遣部将郅辅勒兵三千,就金墉收乂,至营,炙而杀之。乂冤痛之声达于左右,三军莫不为之垂涕。时年二十八。
司马乂死时年仅二十八岁,这位年轻的王爷,在阴谋诡计中踽踽独行,在尔虞我诈中谦卑恭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政局的稳定。以一己之力,平叛了蜀中、荆州叛乱,然而他却是“八王之乱”中下场最惨的一个。形势大于人,现实太残酷,司马乂作为悲情王爷,至少《晋书》给了他一个公正的评价:
长沙材力绝人,忠概迈俗,投弓掖门,落落标壮夫之气;驰车魏阙,懔懔怀烈士之风。虽复阳九数屯,在三之情无夺。抚其遗节,终始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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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一个喜欢阅读的,有点强迫症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