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胶东|莱阳男人有一颗“诗”心
莱阳男人
莱阳男人有一颗诗心。
这也许是地缘文化的馈赠。
新世纪之初,家族文化成为显学。山东列了28个望族,胶东占了两个,一个是栖霞大地主牟氏,另一个就是莱阳大诗人宋琬。宋琬被峻青称之为“一代诗宗”,在清初被奉为诗坛领袖,所谓“南施北宋”,施,指施闰章,宋,就是《安雅堂全集》的作者宋琬(号荔棠)了。同时,宋琬的族人宋继澄也是位有名的诗人。
一个地方出了个真(不是封的)文化名人,往往不只是带起了一代潮流,而且会形成文化基因,泽被后代。胶东当代文学史上就有一个非常惹眼的现象,那就是:诗人凤毛麟角,但查查籍贯,几乎全是莱阳的。老一辈中严阵多产,一首《江南曲》令“十里红旗风里抖”;宋协周擅长政治抒情诗,让丑类看着胆颤心惊;王雷命运坎坷,却是胶东现代派的“开山鼻祖”。到了年轻一代,诗歌进了象牙塔,逐渐远离了工农大众,然而,莱阳却出了个宋文华,专写工人诗,引起评论界的朱锦多先生注意,同时也误将胶东之前所有的诗歌都当做了“农业诗”。
除了真正的诗人,莱阳的普通百姓也喜欢把生活中的一切都“诗”化。文革中莱阳街头充满了谐音大标语,陶铸成了“逃猪”,谭启龙成了“团气翁”,还画了个形象画,让观音哑然失笑。
如此诗情画意的莱阳男人其实生活在一片染血的土地上,清初发生的于七起义,曾殃及莱阳,使得这里一度血流成河;解放战争中,“还乡团”疯狂地进行阶级报复,也在莱阳制造过多起令人发指的血案,对此,莱阳男人用行动作出了英雄的回答:几乎是在一夜之问,下乡赤山就站出来500多条汉子,披红挂彩,奔向前线。迄今,那“赤山营”的红旗仍旧“飘”在军事革命博物馆里。
如此英勇的莱阳男人心却很"软"。有知者言,莱阳有座著名的师范学校,著名的长者吴伯萧在那里教过学,他的善良被莱阳男人奉为圭臬,有此良师,莱阳男人心软亦是必然。
莱阳男人又很倔,犹如崎岖的山路般令人头疼。上山下乡时期,这里有一个大梁口,大梁口有一个老贫农,孤身一人,房子宽余,上级于是安排知识青年与之同住,一并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老贫农当然是“忆苦思甜”地做好发言人,可是,只作厂一次报告就没动静了,为何?原来,他临时脱稿作了发挥,被中止发言后还不服气:“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说的是实话!”
到了“过一个革命化春节”的时候,他倔得更出奇了。上级号召不贴对联,可他非贴对联不可:“什么'四旧'?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得改?祖宗倒是旧了、可没祖宗,你们这些娃娃,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就是要贴!总不能因为我贴对联就改了成分,变成地主了吧?"
有趣的是,这么爱贴对联的人,写对联却是件难事。他没念书,只在八路军办扫盲识字班时进过几天"冬学",字写得简直像草棍子搭建起来的.然而,他不觉得丑,写了还给知识青年送去:"这是我的房子,我要过年,就要贴对子!你们不贴就别在我这住!"大家拗不过他,最后只好让他贴。
这就是莱阳男人,虽然倔,却倔得真,倔得可爱,倔得独具一格,倔出了莱阳文化的独特之美。
本文选自安家正文集《留住乡愁胶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