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究竟为什么而读书?
古之学者必有师,然今每每阅“央视夜读”,令人有悦心之醉,有如醍醐之醒脑。其实读书之用,无外乎充实于自己,作用于社会,服务于家国。
全国大中小学陆续迎来了开学。结束了悠闲舒适的假期,课堂、作业、考试又回到了生活中。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为了什么而读书?是为日后找工作、获得名声、权位、利益?还是为求知的兴趣和热忱?
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先于读书。
——朱熹
伟大的成绩和辛勤劳动是成正比例的,有一分劳动就有一分收获,
日积月累,从少到多,奇迹就可以创造出来。
——鲁迅
学和行本来是有机联着的,
学了必须要想,想通了就要行,
要在行的当中才能看出自己是否真正学到了手。
否则读书虽多,只是成为一座死书库。
——谢觉哉
书读的越多而不加思索,
你就会觉得你知道得很多;
但当你读书而思考越多的时候,
你就会清楚地看到你知道得很少。
——伏尔泰
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智,
笔记使人准确,读史使人明智,
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
科学使人深刻,伦理使人庄重,
逻辑修辞使人善辩。
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 培根
从来没有人为了读书而读书,
只有在书中读自己,
在书中发现自己,
或检查自己。
—— 罗曼-罗兰
《读书漫谈》
作者/钱穆
读书的目的分为两种:为个人私利读书;为求知热忱而读书。
要建筑一所屋宇必先问建此何用。若不先明用途,专论建筑规模式样以及材料等等,使成漫无准则之空谈。读书亦应先定旨趣,旨趣未立,且莫谈方法门径书籍选材以及其他等等。
读书旨趣,大要言之,可分两途。一是为自己谋职业,寻出路,求身家温饱,乃至近而鬻名声,攫权位,皆从个人私利的立场出发。一是纯粹从一种求知的兴趣和热忱而读书。这里边又分两面,有的因自己的性情和爱好,从一种内部的要求而走向读书的路,有的因环境的问题和需要,从一种外面的刺激而走上读书的路,其实这两面往往交融互映,并不必严格分别。
以上说的读书旨趣之两途,有时亦未尝不可相通。本为个人的私利立场而读书的人,亦未尝全违背了他自己内部的性情和爱好,而且对国家社会,对其当前环境,亦未尝不可有相当之贡献。纯粹为求知的兴趣和热忱而出发的人,亦未尝不想谋一职业寻一出路,未尝不要兼顾他身家之温饱,乃至亦望享有相当之名位。然而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到底这两路,还有绝大的不同。譬之建筑屋舍,一为旅馆,一为家宅。家宅未尝不可权当旅馆用,而旅馆未尝不可权作家宅用,然而到底性质不同,利弊迥异。至于目前一般读书风气,究竟多半是为的盖旅馆,抑是盖家宅,则最好由各人自己反省,自己批评,自己认识。
为人之学,必求炫耀、卖弄;为己之学,则必沉潜、严谨谦恭。
论语上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家宅是为自己的,旅馆是为人的。为己的并不是为私,为人的并不是为公。从为已为人的心理差别,可以影响到他读书的态度形成绝大的乖离。
大抵为人之学,必求炫耀,必求迎合,必求卖弄,必求趋奉。读者心理的尊严,不在所读书中之真理,而在外面的时风众势,或是某些有力者之影响。因此读者对其书本的态度,常易陷于轻率而且傲慢,其为学必为浅尝,必求速成,必喜标新立异,必务独创己见。为己之学,则由自己性情所爱好及自己环境所刺激而感发。他既本于自己的真性情而欲对于环境求一种真知识,真了解,因此他心上的尊严,不在外面世俗上,而在他所追求的真理上。这样的读者,其开始一定沉潜,不喜炫耀,不务卖弄而刚毅,不求迎合,不乐趋奉。有一些严肃而谦恭而态度不轻率不傲慢,其成就则必深远不甘浅尝不期速成而真实。确乎有所自得,不为时风众势所摇,不为一二有力者所束缚驰骤而可以贡献于社会。而别人误认他的,还以为他亦是一个标新立异务创己见的人。
欲速成者不再求益,欣赏与领会则退处于不重要的地位。
论语上又有一段孔子批评阙党童子的话,说他是“欲速成”者,非“求益”者。大凡读书亦有此两个很显著的分别,一是求益,一是欲速成。
欲速成的便不想再求益,读书只是求速成的凭藉。他选择书本的标准和读书的方法,绝与志在求益者不同。与其读人人共读的书,不如读人人不读的书。人人共读的难于凌驾,人人不读的易于创辟。因此与其读《论语》不如读《墨子》。并不是为他不愿请益于孔子而喜请益于墨子,只为《论语》人人共读,读了还是和人一般,难于表见自己的学问,《墨子》别人不注意,读了可以成名可以立业。最好是专注意于墨子书里别人都讲不懂的处所如《墨经》等篇,而由我讲懂了,岂不即此成名。于是渐渐造成喜艰僻不喜平易的心理。又渐渐造成喜欢寻疮摘疵的心理。最先是指摘后人注释的差误,以后是攻击著书人的不是。还借着怀疑批评种种好名词,来掩饰他求速成的坏心理。
文学艺术上的欣赏,无异于是再度的创造。哲理教义上的领会,也不异乎是再度的发明。我们不能希望人人成为哲学文学艺术家,但是可以希望人人领会哲学欣赏文艺,而社会全体之素质亦随之升进。只要求速成的学风一旦弥漫,文艺哲理的书籍,全变成读者求速成之工具。于是欣赏与领会,退处于不重要的地位,而学术上主要的工作,乃是些校勘训诂考订和辨难。更甚者则文艺必谈创作,哲理必谈发明。会场上的听众,各自急于要发表自己的音乐技能,而台上的乐师遂至于无技可奏。这便是所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而创作发明等等一套好名词,还只是用来掩饰他而求速成的坏心理。
读书求益,则不苟且不敷衍,孜孜不倦,日寻向上。
以上两节辞锋所相通,似乎偏指关乎人文科学方面的现象而言,其实自然科学方面事无二致。只要你真是发乎性情之所爱好,为研究真理而走向自然科学的路径,则将及理亦来学成致用,职业即为性情之发舒,工作便是真理的实验。自然孜孜不倦,日寻向上。至少一种不苟且不敷衍的精神,可以常持不失。否则科学亦只是一块敲门砖,往昔所探究的自然界的真理,现在依然是一种谋个人出路的手段和工具。私人的温饱,可以藉着他的职业而蒸蒸日上,社会福利却不一定能藉着他的工作而逐渐发展。一开始便立意要造一所旅馆的,到底造不出一座安稳而舒适的家宅。
学问之道,本已千门万户,累层曲折,涂辙纷歧。而学者心术之隐微,更难明指确说。又且一时有一时之风尚,在当时必有为他们的风尚辩护的一套理论。此种理论,亦未尝不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然饮水冷暖,究竟各人肚里得知。本文粗引端绪,敬劝读书人本为己之旨,具求益之忱,莫误认别人盖的旅馆当作自己家宅。好学深思考自能从此籀绎。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风气固束不住人之生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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