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等来长大了的男孩

猪小浅

1

余扶遥是计算机系的才子。

他小我两届,是室友的老乡,有时在校园里遇到,远远就听到他朝室友喊“姐姐好”。余扶遥不仅嘴甜,人也长得纯良无公害,怎么看都是那种招人喜欢的少年。

直到大四,我和余扶遥才真正熟识起来。那次是我的电脑抽风,开不了机,室友一个电话打过去,余扶遥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电脑玩得溜,自然想在女孩子们面前露手。可一小时过去了,我的电脑显示器还是暗的。天气有点闷,余扶遥着急,头发都湿透了。

我过意不去,跑到楼下给他买饮料。再上楼的时候,余扶遥看着我大呼小叫“苏婉,你是猪啊?电源线松掉了都不知道?”

我自知理亏,却有点不服气地嘀咕“你忙活了一小时,不是也没发现?还有,你不是应该叫我师姐吗?”

自此,这事就成了个笑话。

余扶遥气鼓鼓地怪我毁了他在IT界的声誉,我答应请他吃三次校园门口的螺蛳粉,他就乐呵呵地笑了,露出两颗虎牙,特别可爱。

余扶遥喜欢吃螺蛳粉。吃完第三次,他缠着我掷骰子,说如果他赢了,我要继续陪他吃下去。玩就玩呗,可我发现他在偷偷作弊。当然,我并没有揭穿他。

只当他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而已。

但室友们觉得,余扶遥对我还有其他的意思。譬如他管其他室友都叫师姐,看到我,以来都是“苏婉苏婉”地叫个不停。我不服气,跑去问他,他却振振有词地说“你个头那么小,还喜欢穿娃娃衫,哪里有半点师姐的样子?”

我拿他没办法。

2

余扶遥是个好玩的人。

有天我们宿舍的姑娘们坐在操场上吃西瓜,余扶遥抱着篮球路过,看到我们,他跑过来说“这样吃西瓜多无趣啊。”

说完,他就跑开了。

回来的时候,他抱着西瓜和朗姆酒,冲我们傻笑,说“西瓜和朗姆酒更配哦。”

那是2010年的夏天,傍晚时分,有微风拂面,还有少年余扶遥轻轻哼唱的《小酒窝》,时光美得有点不像话。但那也是我在校园呈待的最后个夏天,吃完散伙饭,领完毕业证,就意味着要各奔东西。

那段时间,余扶遥总是在微博上发些莫名其妙的诗句。

“在遇到你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思虑起将来。”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室友们将这些诗念给我听,说理科男生余扶遥因为爱情,变成了一个诗人。

那样的时刻,心里的那点悸j动,就像初春里的嫩芽,想要破土而出。只是,除了这些,余扶遥并没有说过表白的话。再说我即将去上海,还和校园里的男生谈恋爱多没劲啊。

但后来我和余扶遥还是在一起了。

这年的6月18号,《志明与春娇》全国上映。人人都在说,有种爱情叫余春娇和张志明。余扶遥买了票,站在宿舍楼下等我。

午夜时分,从电影院出来,仿佛因着电影结局的圆满,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余扶遥突然拉住我的手说“苏婉,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知道你比我大,但张志明说,我比你高啊。”

我“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我答应了余扶遥。

3

带着这份爱情,我来了上海。

起初的日子还挺难的,不论是工作、租房还是适应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余扶遥每天陪着我在微信上聊天,我抱怨多,他就有点着急,有次他甚至说“要不我休学算了,读书挺没劲的。”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逃了课,背着行李来了上海。我好说歹说,总算将他劝了回去。从此之后,我遇到不开心的事,再也不敢跟他说。

时间久,我又能跟他说什么呢?

早晨,我在地铁里被挤咸鱼罐头的时候,余扶遥尚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夜晚,我加班到十点,脸疲惫地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余扶遥在寝室里打游戏打得正嗨。他能说的,只有“宝贝,吃饭了吗?多喝水”,而我想听的是面对上司的刁难时,應该怎样处理才比较妥当。

这样的关系,让我有点吃力,也有点迷茫。

好在也就一年的时间。余扶遥站在上海的街头耍帅时,我在心里想着,以后每天都在一起,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作为IT男,余扶遥的第一份工作在张江,待遇优厚,前途光明,但有天早晨我赶着去上班时,却发现余扶遥还赖在床上。

追问,他才怯怯地答,因为主管冤枉了他,他气之下辞了职。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那个有趣好玩的余扶遥慢慢就变得没那么可爱了。他有才华,但他的骨子里还有少年的幼稚和骄傲,受不了一点点的委屈。几份工作换下来,我渐渐对他失去耐心。

吵得最凶的时候,我穿着睡衣离家出走,余扶遥跟在我身后。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追出来,而是闷在屋里打游戏,任由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

所谓爱情,大抵就是这样点点流逝掉的吧。

2012年,彭浩翔拍了《志明与春娇》的续集《春娇与志明》。3月22号上映那天,我个人去了电影院,结束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哭得像个小傻瓜。

彭浩翔就是厉害啊,他能把爱情的真相一点点剖析给你看。爱上 个人的理由可以很简单,但难的是过程,是如何将感情里的初心永久又美好地保持下去。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要分手吗?

可我总是怀念那个吃了一星期馒头省钱给我买生日礼物的余扶遥,想起那个背着我走在上海的街头说要给我个家的余扶遥,想起那个将西瓜的第一口留给我,将青春里的腔孤勇也全都给了我的余扶遥。

余春娇说“我努力熄要摆脱张志明,最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个张志明。”

习惯真的很可怕。

那天晚上,余扶遥喝了酒,很晚才回来,喝醉了的他,一遍遍地问我“苏婉,为什么爱情那么难?”endprint

我回答不了他。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来做好早餐。吃完早餐,我对余扶遥说“我们,分手吧。”

余扶遥红着眼睛,盯着我,半响才说“苏婉,我听你的。”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的时候,那个30平方米不到的出租屋,一下子就宽敞了很多。对于这段感情,其实不仅是我感到绝望,余扶遥也一样。

4

失恋后的很长段时间里,吃西瓜时,我总是不忘加朗姆酒。

有次公司里的同事集体K歌,听到有人唱《小酒窝》的时候,我下子就情绪崩溃了。跑出来,满大街地找西瓜。那时是冬天,西瓜真的太难买了。

左晨说“我陪你。”

左晨是我的上司。30岁的他,在25岁的我面前,算得上千帆过尽。我的焦虑我的不安我的小心机,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漫不经心地收攬眼底。

这个男人,让我安心。

其实和左晨恋爱并不好玩,可201 7年4月28号,《春娇救志明》全国上映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仍然是他。那天从电影院出来,天有点微凉,左晨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说“苏婉,我们结婚吧。”

我想起和余扶遥恋爱的时候,他说过要在这座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向我求婚,场面要大,人要多,这样我就会合不得拒绝他。

再看眼身边的左晨,他把求婚的话说得这样平淡又无趣,可我并不觉得有多失落。成熟的男人让人安心,但也要原谅他可能没法可爱又好玩地爱着你。

我在这个夜晚,有点无可遏制地想起余扶遥。

这些年,其实我从室友那也陆续知道他的一些消息。听说分手后,他回老家开了一家网络公司,借用家里的资源,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结了婚,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上班努力赚钱,下班准时回家,会哄老婆开心,也会耐心地给孩子们讲故事,是好丈夫,也是好父亲。

这样的余扶遥,让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他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余扶遥,但他是现在的左晨。实际上,可能左晨,也是曾经的余扶遥。

男孩的成长,都需要个过程。

只是有点遗憾,我没有见过余扶遥成熟懂事后的样子。但实际上,又有多少女孩能够等来长大了的张志

我把婚纱照发在微博上的那天,收到条陌生的留言,说“祝福你,我的女孩。”点进去,唯一的条微博写着“这些年,一直用小号关注着你,看到你尘埃落定,我也就放心了。”

我突然就泪流满面。

想想电影里的人生真是好啊。春娇和志明恋爱八年,分分合合还是在一起,但现实生活中,一个岔路口的分开,可能就是天涯海角。

多年后,我和余扶遥,在各自的人生里安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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