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看台 | 张扬:谁爱潘金莲
谁爱潘金莲
文 | 张扬
千年的月夜,西天悬着一勾残月,凄美一如剪影。
旷古的天地里只剩下两个字:静美。静得原始,静得朴素;美得心痛,美得颤栗。
一个女人,纤腰袅娜,玉颜妖娆。夜的微风轻舞了她的裙裾,才显出了柔骨的万种风情。妩媚的回眸,几要羞煞了月宫的仙子。这是谁家的女子足风标?哦,她是风流的潘金莲,从《聊斋》里款款走来,莲花碎步,风摆荷叶。她轻拢额前的乌发,斜倚阑干,手托凝脂的粉腮,一任月光如泻。金莲的心里煮着一壶滚烫的水呀:
我在清河县和那个“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过活,活该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个男人哪儿有一丝浪漫?除了每日里朝出夕归的挑卖烧饼,再也没一点情趣。这没油没盐的男人是一个口呀,我是栽在里头的一株木,困的木头死的心。我是一刻也不想过这日子了。人生苦短,何苦要行尸走肉地活着?我是恨了自己的女儿身。凭什么叫我们女人从一而终?在世人眼里,女人就该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守着自己枯木样的男人?就因了我的出身卑贱?出身卑贱就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力?就没有享受常人生活的乐趣?我这一辈子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为世间的爱情活了,在世人眼里我又成了什么?不就是那荡妇淫女?
我是入秋的一片叶哟,日日在风里憔悴着枯萎着。整天疏于装扮,即便有了美的扮相,那个武大郎也不会多看我几眼,我在他眼里不就是一桩枯木么?唉,怎又一个愁字了得!
啊,我爱的残缺谁能体味?真想和男人一样大碗饮酒,把自己醉成河堤的一棵老柳。让酒精来充分燃烧我吧!撕裂我吧!毁灭我吧!……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宽恕我吧,普天下的人不都是被自己打败的?破坏的?坏就坏吧!
来撕裂我的破坏我的不就是那个打虎的英雄武二郎么?二郎,你在哪里?自打你头一回入门来,我心里就揣了面牛皮小鼓,整日里胡乱的颤响。你是生生活了我心尖儿的一片叶,牵扯我的心儿出来了望春阳。二郎呀,你活该是一枚石子,激荡了我的一池春水。自从见到你,我就注重了自己,善待了那张脸。我的两弯柳叶眉,是描了擦,擦了描,愈描愈烦,愈烦愈没了信心。终是没个满意的时候了。我为你容为你貌,你难道没有察觉?我的明眸善睐,你怎就没有回应?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不需要爱么?你闷头喝酒时,是有些赌气的,是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你胸膛里明明是置了块血红的炭。真想和你一同饮酒。和心仪的人喝着辣辣的烈酒又该是何等的风情?!
二郎呀,你权且和着北风拿我下酒吧。酒入豪肠,情留心底。背负我的一派纯情,远走天涯海角!
你如何只顾吞酒,求你看我一眼,仅一眼我就让你沉醉东风,忘却烦忧。你怕了么?你还是那个景阳岗连喝十八碗好酒的打虎英雄么?不,你是枉称了一回英雄!老虎都敢打,为何不敢正眼瞅瞅眼前的女人?女人是那老虎么?你是胆怯了?你去吧,去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再不愿见你了。你这个前世的冤家!
二郎,你真就走了?匆匆的不留一丝痕迹的走了?你的足音恰恰是那一柄锤呀,一声声一阵阵敲在我的心坎儿上。我潮湿的心儿,怎又舍得你远走高飞?
二郎,我这辈子只为你美一次,一次?行么?
二郎,你怎还不回头?你难道是一副铁石的心肠!为了一个好汉的声名,你就不怕一辈子活在那个“悔”字里?你终是嫌我的出身了?罢、罢、罢,金莲我这一生纵然做不了碎玉,也做不了碎瓦么?
刀光剑影,猩红的血喷射在雪白的粉墙上,状如一片桃花,奇艳无比。金莲旋转着,空灵的,如蓝色灯柱笼罩的芭蕾,一如玫瑰花瓣零落满地的红泥。金莲卧着,卧成了一弯峨嵋月。睁大眼,盯着二郎逝去的背影。心壁上烙满了那个英雄的壮美。
金莲裹着一身的哀怨一世的情愁,走进了《聊斋》,走进了一个不醒的春梦!
此文《槐荫文学》留用,择期刊发。
- 关于作者 -
作者简介:张扬,公务员。近年来,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文章100多万字,体裁涉猎小说、散文、杂文、纪实、演讲等,并10多次在市级以上文艺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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