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年夜饭
童年的时候,一年里,最渴盼的一顿饭,无疑就是年夜饭了。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节,人们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可童年的我,总是感觉腊八节到除夕夜,这二十多天太漫长了!蛰伏在心里的馋虫已经被唤醒,我内心中的那种渴盼,虽不强烈,但却让人心里刺挠挠的,痒得紧。那时候的贫穷,一日三餐都是寡淡无味的菜肴,小孩子已经吃腻了。
每日里,我掰着手指头计数着时间,而在这时光的流逝中,过年的气氛被一点点地蒸腾了起来。父亲买回过年用的猪肉了,我用小手摸了几下,想象着年夜饭时大快朵颐的快乐;母亲买回过年的糖果了,我直勾勾地盯视中,涎液已在口腔内涌动。对年夜饭的渴盼更加强烈了。
终于,大年三十到了。我早早地起来,赖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着外屋忙碌的声音。当父亲推出自行车,拿出家中那使用多年的帆布袋,准备去市里采购做年夜饭的青菜时,我呲溜从炕上下来,快速地穿好棉衣棉裤,央求着父亲带我去。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叫我快点把帽子戴上,说:“行!行!行!领你去,领你去!”是啊!每年三十,这样的央求已经成了惯例,父亲已经习惯带我去了。
集市很是喧闹,拥挤的人群摩肩接踵,互相触碰是难免的。可是,人们对于这样的触碰并不恼,大过年的,出来购物,都学会了互相体谅。
大年三十的上午,是购物的最佳时机,因为,小商小贩们也着急回家过年,下午都要回家准备年夜饭的。所以,临近中午的时候,每个摊位,各种蔬菜都开始降价,这样,就可以廉价买来物美的蔬菜,餐桌上就可以增添两个菜肴。
和父亲买菜的我,作用也不大,无非就是帮着拎拎菜,自行车进不去的地方,帮着看自行车。可我喜欢和父亲出来买菜啊!热闹的购物场景,能够给我带来无穷的快乐。
乐颠颠地,和父亲回到家里。哥姐们已经贴上了红红的对联,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五颜六色的挂帘在窗前随风飘荡着,好看得紧。家里已是浓浓的过年气氛了。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年夜饭。鱼是必不可少的。年夜饭桌上有鱼,寓意着年年有余。鱼鳔是我最爱玩的,对于那时的孩童来说,鱼鳔也是不可多得的玩具。拿在手中,感受着鱼鳔的轻柔,不禁一边玩着,一边摩挲着。玩够了,用手指使力一捏,“啪”的一声,鱼鳔爆破,引来我一阵笑声。
小儿无赖,我的玩闹父母哥姐是宽容的,一切不更事的言行在年三十这一天,父母是不会呵责的。年夜饭的准备自有哥姐打下手,我的加入反而可能会帮倒忙。
在灶膛里放入木头,把火点旺,母亲开始炒菜了。葱姜蒜爆锅后,香气就开始弥散开来,一间间屋子飘荡,引得我不断地吞咽唾沫。偷偷地来到厨房,看着母亲的煎炒烹炸,脸上一副垂涎模样。母亲偶然的一次回头,看着我,笑了,伸手从做好的菜里,或者是抓一把花生,或者是加一筷子的菜。我暂时解了馋,出了厨房,自顾自地,玩去了。
当母亲喊着“吃饭了!吃饭了!”后,哥姐们把碗筷准备齐全,年夜饭大餐正式开始了。
炕被烧得热热的,炕桌上摆满了菜肴,一家人盘腿炕上坐,一边吃着,一边说笑着。那时的父亲正值壮年,这么多的美食,怎能不喝上几口呢!看着父亲喝酒的样子,我也想尝一尝。记得有一年,父亲在和我采办年货的时候,特意买了一瓶葡萄酒。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央求父亲给我倒了一小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甜甜的,有着酒的微微的辣味。“真好喝!”我心想,于是,一边吃着菜,一边喝着葡萄酒。不知不觉地,喝了能有小半瓶。酒足饭饱,我躺在炕上,回味着这顿美餐。可没想到,葡萄酒的后劲很足,渐渐地,头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了,很难受。我想到外面透透风,醒醒酒,可是,脚刚和地面接触,就变得软绵绵的,只好听从母亲的劝告,躺在炕上睡觉。辗转反侧的一觉竟然睡得很香。半夜,吃饺子了,我才醒来,被哥姐们笑话了一番。
现在的我,已人到中年,年夜饭早已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就如同平时的一餐了。
看着朋友圈里一张张晒出来的年夜饭,很是感谢微信给人带来的快乐。吃年夜饭的快乐减少了,晒年夜饭的快乐在增加,人们总是会为自己寻找休闲的方式。
女儿倒是很喜欢一家人吃年夜饭的场景,雀跃着,没有闲着的时候。
看着女儿,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我的年夜饭的快乐只能在回忆中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