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的故事24—《古怪的读者》

隆重纪念郁达夫先生诞辰120周年

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 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 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同样是没有 希望的奴隶之邦！——郁达夫《怀鲁迅》

古怪的读者 苏立军

从1913年11月开始，郁达夫白天进神田的正则补习学校补习中学课程，晚上进夜校学习日语。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先至附近的一所神社的墓地里去高声朗诵日文；到八点就嚼着面包，步行三里多路，到正则学校去补课。晚上再去学习三小时日文。其时的生活也是清苦的。每天的午餐夜餐，只有两角大洋；一双皮鞋也已开了口；下雪了他穿的仍是上海做的夹呢学生装！过于紧张的学习和营养不良的生活，使他得了气管炎和神经衰弱等慢性病。

1914年7月，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招考，郁达夫顺利考上成了官费生，但临近入学时，长兄为期一年的考察结束偕夫人回国，虽给他增加了自由空间，但是没有了亲人照顾。

1915年9月，郁达夫离开东京，坐火车去名古屋八高就读，遵兄嘱学的是医科；为了改革中国社会的愿望，一年后放弃学医改学法律。学习时间由三年变成四年，可见他的决心和毅力。只是此举为长兄所不允，乃至兄弟反目且出“怪招”：“夜膳后大贺先生。归余中，仰视星月，颇有天体有恒，人事无常感。因欲立遗言状纸，防死后之无人识我意也。”

遗言状草稿

予生三岁即丧父……翌年二十一岁更至名古屋，八高欲习医，因给供不支，改习文学理财。曼兄不知，怒予志不一定，绝不与交，亦不欲以弟视予。予无力与之争也。平生喜藏书。得钱尽买书，故日用时不足。曼兄疑予无行，是以屡告急而不欲为之助。此番绝予，想亦此之由。而予卒因不能自明而死……

天暖后当小作校外功程，以救目下穷状耳！

这真是篇出奇的妙文！照他后来自己的话说，只有“在高等学校的神经病时代，说不定也因为读俄国小说过多，致受了一点坏影响”才写得出来。他明明不想自杀。他的唯一目的是自明，诉说原委，而且使出了庄重莫过于立遗言状这样的绝招来教人相信他的自明的严肃性。所以写归写，其实他仍是发愤读书。

郁达夫下苦功学习日、英、德语，为他直接地阅读外国文学名著创造了条件。四年间他阅读了“俄、德、英、日、法的小说总有一千部以外，后来进了东京的帝大，这读小说之癖，也终于改不过来。”期间，他几乎没有邀请任何日本友人到他住地去过，专心致志，夜以继日地读，读，读。

他到学校图书室去借书的方式也很特别，别人借书总是先查看目录，然后选择所需而借；他却从书架上第一栏第一本到第几本整批地借，从来不查看目录。待到借去的这一批看完了，又从前回终止的地方开始往下借。就这样，一栏栏、一架架借读下去，直到四年后毕业为止，使郁达夫成为借阅数量最多的读者。自然，使他对各种作品的好坏优劣有了比较和鉴别，极大提高了自己的文学修养和鉴赏水平，也为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