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文】走,回扒锄港玩泥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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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扒锄港走出来的
哦,你问扒锄港在哪里
她呀,就在
梅子山东望,天子岙靠南,黑鼠庙朝西
沿着寅卯山北坡一直往前三四里
扒锄港,不是一座港
而是一条河,自南向北流水汤汤
她的源头靠近飞虎山和铜锣山
她的下游入柴河向汪岗
又西折巴河南入长江
扒锄港,不是一座港
而是一个村,曾经归属南凉乡
九个自然村弯成弓一张
扒锄港河恰似弓的弦
江阁塆正在弦的中点上
扒锄港村,不止一条河
她的西边还有张安河
河上那座小石桥
据说造于大唐天宝年间
有很多故事和传说
扒锄港的山不出矿产
扒锄港的河不卖黄沙
扒锄港的地只种庄稼
哦,你问我扒锄港有啥宝贝
嘿,最好玩的就数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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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一吹呀
黄了油菜花,红了草籽花
放学就往油菜田里钻的学生伢
扯回满箢篼嫩猪草
还带回两裤脚的黄泥巴
四月的太阳爬的高
麦子抽穗油菜结角
耕牛把红花草籽翻成泥浪涛涛
鸟雀飞来啄食新泥里的眠虫
呢喃的燕子一趟趟地衔泥筑巢
池塘里的水蓄了一个冬季
开沟引流哗啦啦到了田里
浑浊的泥浆中
是谁在冒泡吐气
水底下可藏着白鯵条,还有红鲤
摸鱼儿是农村娃至爱的游戏
水是浑的,有一点点凉意
泥是软的,有一些些滑腻
猫腰下去也许一抓就有一条鱼
更多的时候捞起的是满手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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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锄港的田里有黑泥
把丰收的希望写在春风里
扒锄港的路上有黄泥
把我们的脚丫印在雨天里
其实,扒锄港最多的还是窑泥
从最西边的张安河旁
到刘塆大坝的窑塘
到对面的刘家窑上
到龙头塆的结襻塘
到连起茅屋塆和李阁塆的黄泥岗
取自四面八方的马嘎子泥
一拖拖地运到江阁塆后的坪子地
扒锄港的窑厂就在这里
那些年呐,扒锄港有个革命的名字
叫做红星大队(di)
都说红星的窑烧得好
因为做窑的师傅手艺奥
南师傅,郭师傅,周师傅
王师傅,汪师傅,陈师傅
父传子,父传女,家家有妙招
南师傅的转盘把泥巴旋出了花
郭师傅做缸,周师傅做瓦
王师傅上釉,汪师傅描画
陈师傅批的砖一码码
油毡棚下待烧的窑货一架连一架
红星窑厂的生意好
青砖红瓦抢手俏
烧歪了的烘炉钵儿照样有人要
窑厂不歇火,烟囱烟柱高
红星大队(di)的人脸上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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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这些学生伢
更喜欢窑厂的窑泥巴
生涩的马嘎子泥
经过蒙眼老黄牛一圈圈的践踏
糍妥妥软糯糯变成了熟泥巴
候在南师傅的转盘旁
或者等在陈师傅的砖瓦房
从泥胚上裁下的边角料
他们都懒得去望
我们捡了来,却大有用场
捏一把手枪放在教室窗口阴干
塑个猴儿头凹儿脸
或者干脆搓一堆小弹丸
你丢过来我扔过去
打在身上凉凉、软软
有时候,舍不得一口气将泥巴玩完
用纸包上带回家转
脱水的窑泥有点干
在中间挖个坑吐点口水在里边
再把它揉圆,又将它捶扁
我曾在家做过一个泥陀螺
一鞭子抽下去陀螺矮成了泥坨
重新塑形,等不及阴干
直接送进灶膛里过火
烧干的陀螺,一鞭子抽成两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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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大队(di)终成过往
改回本名就叫扒锄港
扒锄港分了田地分了池塘
消失了小学,消失了窑厂
窑泥的记忆印在我这辈人的心上
扒锄港后辈的伢儿们啦
没了窑厂你们去哪儿玩泥巴
责任田里的烂泥黑了你的脚丫
大路口的黄泥摔你一个仰八叉
算了,还是在门口塘边玩沙吧
没有泥巴的童年不接地气
不玩泥巴的孩童没有脾气
没见过窑厂,不知有陶器
没用过陶器,就不珍惜瓷器
不珍惜瓷器,缺了一份中国底气*
奔波在外的扒锄港公民
再忙也请你回几趟扒锄港村
即使没了窑厂可玩泥,至少还可以——
烂泥田里拔猪草
黄泥路上等故人
好吧,趁着春光
回到朝思暮想的扒锄港
脱去鞋袜,赤足走在田埂上
用脚丫亲近老家的肌肤和清凉
用灵魂感知泥土的柔软和芬芳
(*注释:因为瓷器china和中国China在西方文字里是同一个词,所以说“不珍惜瓷器,缺了一份中国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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