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走的黄金（十三）/于小燕
神魔小说
飞走的黄金（十三）
于小燕
书接上文，话说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见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树立于路旁。
猪猪问：“空哥，咱们去杨家村做什么？”
小空说：“笨蛋！不是去杨家村，是找当年那妖精化身为人的地方，查一查，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沙沙说：“空哥，就算有蛛丝马迹，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早没了。”
小空说：“先莫说，去看看。”
走到老槐树前，躬身向老槐树施了一礼，说道：“老人家，可否跟你打听个事？”老槐树一看三个人的嘴脸，就知道是唐僧三徒弟的传人，微微动了一下，道：“你说，问什么事？”小空说：“我想问一下，十二三年前，有个人，在这里捡到一个小孩子，老人家，你可看到？”老槐树微微想了一想，点点头，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小空大喜过望，连忙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那小孩儿是打哪儿来的？”老槐树笑道：“那小孩并非一般人，乃是妖精所化。”猪猪一听：“好你个老人家，你看见人家被妖精骗，你也不告诉人家一声！”老槐树说：“老汉能力有限，虽然看出那是妖精，但却不能与凡人通灵，如之奈何？！”
小空又问：“老人家，那你告诉我，那妖精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师出何门？为何那样厉害？”
老槐树说：“惭愧！老汉虽也是百年之身，日日修行，可是因足不出户，所知毕竟有限，听天神讲，那是一只黑虎，就住在西边的黑虎山上。”
猪猪一听天神，来了兴致，问：“老人家，难道那只黑虎，与天神有什么瓜葛？”
老槐树摇头：“非也！”小空忙说：“老神仙，那黑虎变作小孩，做了人家儿子，如今出来害人了。那收养孩子的人，拜托我兄弟几个，一定要将黑虎拿住，绳之以法。老神仙，你还知道黑虎什么，都通通的告诉我们吧！”
老槐树沉吟了一下，说：“说起来，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有一日中午，我正在闭目养神，晴晴的天，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睁眼一看，呀！可不得了！只见一只黑虎，自西而来，倏忽之间，就到了我前面那块空地上。天上雷声轰轰，闪电哗哗，只听见一个声音从云层里传下来：“黑虎！我乃雷公、电母！猎户捕猎过度，自有天地彰显正义，你自身为妖，天地尚且容你，让你在黑虎山做一个守护神，你本该感天地之恩，日日修心，庇护一方生灵，却滥杀无辜，取人一十二条性命。人能容你，天地不能容你！今我二人奉玉帝之命，捉你回天庭受审！””话音刚落，就见惊雷滚滚，闪电如鞭，暴雨如注，那黑虎蜷作一团，眼看就要毙命，正在此时，东面个却走来一伙人，中间一个骑马的，后边跟着几个小厮。
“雷公、电母见此情况，怕伤了凡人，有违天条，不禁袍袖一甩，收回法力，跺脚长叹。”
“雷声大减，闪电暂停，雨依然下着，黑虎却不见了，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坐在当道，放声大哭着。这就被走过来那个骑马的人抱走了。天神也无可奈何。”
猪猪说：“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黑虎在老李身边十数年，原来是怕天兵天将拿它！”
小空说：“也不尽然！把它一只老虎，天兵天将不会时时捉它，它完全可以避过风头就回去。”
沙沙说：“我看那黑虎对李金海还挺有感情，李金海不但救了他，还养大了他。”
猪猪说：“人家本身是积年的妖怪，何谈养大？！”
小空说：“先莫说，走，我们去黑虎山再看。”谢过老槐树，三人径奔黑虎山。
黑虎山没了黑虎，山林萧瑟，落英满地。小空唤出山神，请教黑虎的出身来历。
原来那黑虎，本身就不是凡虎，乃是元始天尊门下，申公豹的坐骑。因申公豹助纣为虐，被元始天尊塞了北海眼，这只黑虎侥幸逃脱，流落人间，千百年来无依无靠。那年看着山上虎族即将被猎户消灭，一时怒起，冲下山，救回幼虎，杀死了十二个猎户，犯了天条，被天庭缉拿。幸遇李金海相救，又对黑虎倍加关怀，视如亲生，使黑虎感恩戴德，又留恋人间的温馨，不禁住了下来。又读了好些圣贤书，懂得了一些为人的道理。它一心想帮助虎族，又知道了自己以前所犯的罪过，便思谋出一个好办法，既能保全老虎，又能为猎户做点什么，好将功补过。
山神嘟嘟囔囔的说了半天，小空不禁着急：‘“那妖精现在去了哪里？我们如何找到他？你可知道，有何办法降它？”
山神笑道：“降它？就算你家大圣爷爷在世，也恐怕拿他无奈，得上天庭去求救兵。就算找来大罗神仙，能收黑虎的仙人也没有几个。”
小空说：“哦？有这等厉害，我怎么没看出来？”
山神笑道：“先前你们厮打，他并未用力，你当然看不出来。他有千年的修为，法力无穷。一张口，就可以将你们三个尽皆吸入腹中。他的双眼，练就的是三昧真火，喷出的烈焰，三丈之外就可以将你们烧得体无完肤，哪用跟你们拼死力斗？百年前，混元真人要收他，拿一个‘天地乾坤圣元圈’打他，被他一声老虎吼震落，又用三昧真火烧去，直烧得那混元真人胡须头发都没了，走掉再没敢回来。他还有一个法宝，叫‘冰魄神水’，只有三滴，藏在口中。别小觑这三滴水，这三滴水，乃当年文殊菩萨还没有成佛前所赐。一滴神水，就有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方，虽没有东海水之多，却足够凶猛，只需喷出一滴，便有若山洪暴发，势不可挡，凭你是什么人，都难挡他的水淹火烧！”
猪猪笑道：“哎呀，哎呀，现在的世道真是了不得，连山神都这么会吹！他这么厉害，怎么被我们弟兄三个打跑了？连洞府都被我们砸了？”
山神讥笑道：“打跑？他要真心跟你们打，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更别说用什么‘老虎吼’、‘三昧真火’、‘冰魄神水’等法宝。百年来，黑虎保得黑虎山风水旺盛，水草丰茂，百兽繁衍，生活安定，大家口中不说，心中早已尊黑虎为王。只需黑虎一声呼唤，这满山遍野的毒蛇猛兽，水怪花妖，都会够你们受！”转而又长叹一声：“唉！世上人都说神仙好，谁知道神仙的难处呀！千百年来，守着一座荒山，空有一身灵性，却如同顽石枯木一样度过。如果你们遇到的是一百年前的黑虎，那时他脾气乖张，性格暴戾，你们肯定在劫难逃。自从他被人类收留，尝到了人间的温暖，就丧失了叱咤风云占山为王的兴趣。他现在只想当一个凡人，又怎么会跟你们争斗？只不过闹着玩玩罢了。”
三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猪猪问：“那他现在会去哪里？”山神说：“会去哪里？他原本是一只流浪虎，后来流落此山，就做了此山的守护神。我虽是上天所封的山神，但是我并没什么能耐，充其量只不过算个土地。黑虎不但帮我管理此山，还保一方平安，保此地方圆百里风调雨顺。人们只知拜山神，却从不知拜黑虎。几百年了，黑虎也从不在乎什么名位。他平时跟我最好，有什么话都对我说。他说他早已经修成人身，再也不想在这深山老林呆了，更不想流浪，李金海一家对他很好，千百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爱母爱，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发现了生命的意义，生而为人的幸福，他想一直在李家待下去。可是他偷盗，犯下了事，被迫回到了山上，现在山洞被毁，我想他现在也再没有地方可去，可能仍回李家客栈了。”
小空等人大吃一惊，说：“这下糟了，师父和老李危险！”
山神笑道：“三位多虑了，黑虎不会伤他义父的。”
猪猪说：“那他怎么偷了李家金子！”山神说：“那是因为黑虎觉得，李家没有那些金子好。李家并不缺钱。以前，没有得到那些金子前，李金海一家父慈子孝，兄弟合和，自从家里挖出了金子，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再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李金海夫妻原是个洒落之人，平时宽厚有加，爱说爱笑，却因那些金子，徒添烦恼。黑虎见义父日日紧蹙双眉，长吁短叹，就想，都是金子闹的，没有这些黄金最好，父母就不烦恼了，才偷了李家的金子。他自己并不需要钱财，黑虎山的猎户他早已经帮过了，其实他并不需要再去偷盗。他是只千年的猛虎，又受正人君子引导，饱读诗书，绝不会以偷盗为乐。他偷李家金子，实实是为了帮他义父而为之！”
猪猪挠着头说：“这个黑虎！唉，这个黑虎！”小空和猪猪、沙沙都觉得，打了多少妖怪，这回这个妖怪，怎么这么不像妖怪呢？
三人回到客栈，正不知如何向师父和李金海交代，却见师父和李金海笑着迎将上来，李金海说：“大功啊！师父们的大功啊！”
原来那黑虎知道自己连累了义父，奔下山来，叩谢了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便前去衙门自首。
小空三人一听，不禁唏嘘不已。便将那树神和山神所说之话，一一讲与唐唐和李金海夫妻听了，众人皆惊讶惋惜不已。公审那天，众百姓听说审的是李家客栈的二公子，又听说那二公子乃山上的一只猛虎所变，各个惊惧，又兴奋万分，纷纷至衙门围观。黑虎仍然是一副青年公子模样，堂上所问，供认不讳，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下视众人，威严的说：“按律法，诸盗、诈取人财物而于财主首露者，与经官司自首同。黑虎虽是自首，但因所盗财物尽失，又是妖怪，须判斩立决。”话音刚落，却见围观人群中走出二三十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朗声说道：“大人，我们都是黑虎山的猎户，曾受黑虎厚恩，愿捐献所有家财，赔偿失主，只求大人免黑虎一死。”说完，一众人等齐齐跪拜在地。
李金海夫妻那日听了小空三人的叙述，方才明白黑虎的所作所为，想起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父慈子孝，温馨和睦，娇儿绕膝，舔犊情深，夫妻便早早拿定主意。此时也双双上前跪地，拿出所有房契地契，愿将全部家财抵给李金银，只求免黑虎一死。
李金银忖度，黑虎已将所盗黄金尽数散尽，假如自己不答应大哥，官府斩杀了黑虎，自己虽出了气，但却一无所获，反招大哥大嫂埋怨一世。于是当堂表示撤诉，与李金海做了房屋、田地过户手续。那县官也是一个清廉正直之人，见黑虎知错能改，虽然曾经伤了十二条人命，但那是当老虎时候的事，既无苦主来告，又有天报。自从做了人，十几年来，规规矩矩，倒再没做过坏事，所盗金银，都来自赌坊盐枭，又都分给了百姓，现有这么多人保他，便想顺水推舟，判黑虎无罪。但又想到黑虎虽已修成人身，终究是个妖怪，辖区留这么一个东西，终是大患。便宣判：“尔本是妖，本县原应替天行道，取尔首级，但念在尔千百年来不曾为祸人间，倒恪尽职守，保黑虎山一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本县判你，仍回黑虎山，做好黑虎山的守护神，永远不许下山！”
黑虎领命谢恩，又叩拜过义父义母，拜谢过众猎户，遂化一股黑风而去。
至此，这场金子风波方告彻底平息。
李金海虽失了客栈、田地，但想到保住了黑虎，心下不禁泰然，大不了全家仍然摆摊卖煎饼。回客栈收拾东西不提。唐唐身体已然康复，不便再打扰，四人辞别李金海，牵马的牵马，挑担的挑担，说说笑笑，顺路往西，踏上新的征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