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书连播《大记》十/石岗作品/梁剑播读

（石岗与工作室的伙伴们）

（上期结尾）这时候我四姐开始利用她的才能为他的小弟弟谋出路了，她四处找人，先推荐我有参加考试的资格。考试的那天，她站在我考试的窗子外面，给我念答案。结果，我考上了。

我上高中的第一天，就享受了我四姐的阳光照耀，报名的时候，老师问我，哪个村？姓啥？我一回答，老师马上判断，这是石安娜的弟弟吧？我点头。老师说，当班长，石安娜的弟弟错不了。结果，我这个从小连组长都没当过的，变成班长了。从此，为了不给脸本来就不白的四姐抹黑，我也就夹起尾巴，认真做人，再不敢打老师，欺负同学，一直到我考上大学。对了，考大学的时候我四姐没给我读答案，是我自己考上的。

此后，我四姐又利用她的社交能力，为我三姐、五姐找了工作。我三姐当上了民办教师，五姐进了供销社。我大仰着头说，还是他四女子能行！

三十

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大已经60多岁了，他除了忙他的小卖部，还经常倒腾眼镜和鸽子。

我大对石头眼镜很懂，他能靠肉眼看出来哪个眼镜是真正的石头镜，哪个是塑料片假货。

于是，他经常替别人鉴别眼镜。一般情况下，只要我大说是石头就是石头，说是料片就是料片，那是很权威的。他常常和一群人说眼镜的事情，就常常拿一副眼镜对着太阳或者对着灯光来照，他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他本来就是眯缝眼，再一眯，那眼睛基本就没有了。照了半天，他会点头或者笑笑。他要点头，说明来鉴定的人买了真的石头镜，他要诡异地笑笑，来的人就该流汗了。

还有一群爱鸽子的人来找他看鸽子。我大自己养一群鸽子。他不养信鸽，只养观赏鸽子。他养的鸽子都雪白的，有着红红的双脚和长喙。一群人把我大围住，看我大把鸽子举在中间，高声评论。我大是我们醴泉鸽子的活档案，他能知道是谁家雄鸽配了谁家的雌鸽，生下了谁家的雌雄鸽。我大的鸽友年龄跨度很大，有比他大的耄耋老人，有比他小很多的小伙子。行业跨度广泛，有警察、税务干部、乡村农民。我大都一视同仁，以谁的鸽子好坏说话。不管谁来，都是在一个大搪瓷缸子里泡一缸子陕青酽茶，大家端起缸子，轮流喝。

有一个醴泉卖羊肉泡的老板，因为得糖尿病，眼睛瞎了，但是他爱鸽子，就经常让一个小伙计提着鸽笼，搀扶着他，来让我大品评他的鸽子。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卖给他鸽子的人就糊弄他。我大就皱眉头，但是我大每次都把老板的鸽子夸奖一番，好让老板高兴，好让他的病好起来。我大说，嘿！好鹁鸽。老板一听，就闭着眼笑了，说，石叔的话，最爱听，满醴泉县，最石叔懂鸽子。

三十一

我高中上了不久，就恢复高考了。考上大学是那时候脱离农村贫寒生活的唯一出路。于是，我妈、我四姐就经常鼓励我好好学习，考大学。我大在这一方面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我的学习成绩，他也从来不问，他只是默默地劳作，给我提供吃饭的粮食和上学的费用。

此后，我四姐、五姐也都嫁人成家。我四姐嫁给她的同学财娃，我们家自由恋爱之风是从我四姐开始的。五姐嫁给剧团乐队的煮娃。

我大的外孙和外孙女也不断增加，四姐生了丫头，五姐生了儿子。

我四姐的女儿继承了我四姐的聪明智慧，但是比我四姐更加灵动活泼。她很小就认得不少字，还常常给我大教认字，我大的扫盲工作几十年都完成不了，却让他3岁的外孙女完成了，他竟然认识了不少字。那时候，我只要放学回家，我这个属猴的外甥女就直接抓我的头发往头顶上爬，把我当成树枝一般在上面荡秋千。

我五姐的儿子是一个奇葩，他从小最愁的事情就是上学，有一次他问我大，为啥不识字。我大说，旧社会都不上学。这小家伙眼睛扑腾，想了半天说，还是旧社会好。

三十二

此后，生活照常进行，我开始认真读书。我这人一生不靠谱，那时候，要应付高考，大家都在读数理化，而我却跑到书店，买了一套《红楼梦》，我本来是要买复习资料的，好像是小鬼作怪不知道为啥，却买成《红楼梦》了，《红楼》迷得我五迷三道，林黛玉和王熙凤常常纠缠着我，让我不知道身处清朝还是明朝，就把考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高二的一天，班主任王启民老师在我耳边大吼一声，醒醒吧！高考了！把你那烂玩意收起来！我才如梦初醒，赶快复习要考试的内容，结果，来不及了，差两分落榜了。

那时候高考升学率极低，可能就是百分之二三能考入大学，而百分之九十几考不上，就要回家种地，大家都不死心，就又回到学校复读。我从小就不爱学数理化，就改考文科。复读是一件艰苦的事情，首先是面子上很不好看，有些老师还友善些，鼓励你；有些老师就不客气，面对复读生，劈脸先挖苦一顿，说，又来了？又来糟蹋你大的粮食了？我们就低下头，满面愧色。

我大说，复读不丢人，又没杀人，又没放火。咱多学习呢，丢啥人？好好学，咱不怕丢人，今年考不上，过年再考，我就不信把他狗日的考不上。

这话说得我更加羞愧。

我总结了，我爱瞌睡是因为我妈给我铺的被褥太厚，睡得太舒服，我就把床上的褥子全撤掉，只铺一张床单，睡在上面硬得不敢翻身，身下发凉，就不贪床，就能早起。这一招果然很好，但是，晚上睡不好，白天瞌睡更多。只是，我大见我每天起得很早，他就高兴，说，我娃拿上劲了！（未完待续）

石岗介绍：

石岗，陕西醴泉人，毕业于陕西师大中文系。著名学者、作家。

主要作品：

著作：《大国学》、《群书治要考译》、《人类农业文明史》、《黄河纪文》

歌词：《深圳人》、《梧桐山情歌》、《长安月》、《西部是我家》、《秦腔主题随想曲-大秦川》等；

舞台剧：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铁道兵》、话剧《地火》、音乐剧《梦回秦朝》；

中篇小说：《描眉儿与彩画儿》（2001年第11期《飞天》杂志）

电视剧：20集电视连续剧《我心飞翔》（文学编辑）

散文集：《半坡秘闻》、《无字碑之谜》、《找寻中国伊甸园》、《神秘的昭陵六骏》；

报告文学集：《铁血神警-陕西大案录》、《警星照三秦》、陕西名医百家》、《奉献人生》；

电视专题片：《神秘的中国西部》《中国西部千古之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