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惠中的那些年

       我在惠安中学工作了六年，从2012年到2018年。

       这六年时间给了我很大改变，我现在的写作，就是从惠中开始慢慢正式起程的。——以前都是零敲碎打的写，碰到灵感很强烈了，可以写几个小东西。

       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站讲台的，——就是我给朋友们自我介绍的，“教了二十多年英语的语文老师。”我是正经八百的代课教师！

       到了惠中之后，我被分配到办公室，整天不得不在应对那些没多大意思的材料。不要看我这么喜欢写作的，但我从来不写公文材料。在我心里，现在的公文材料比古代的八股文更没意思，就是玩些文字游戏，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干这活儿更没有什么价值感可说。那种感觉吧，举个例子，就像自己兴冲冲地报名去参军，本想练就一身本领冲锋杀敌保家卫国，却被连队安排去喂猪，或者成天撅着屁股清理护城河一样。

       ——这是一个我不熟悉而且还不太愿意接受的工作，那不是我喜欢的舞台。

       但是，服从分配是一个工作人员的基本原则。党员嘛，要做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努力说服自己，不但要做砖，能撑起来，最好还能做一颗钉子，钉进去。

      其实细想一下，人这一辈子就像走路，不可能一趟车直达，中间可能要多次换车，有时候可能还要步行。一句话，啥路都得要走才成。想明白了，我不过就是得改交通工具了么。

       办公室的事务杂而无趣，还需要很多技巧：跟领导打交道的技巧，跟同事们相处的技巧。所以，在说话上做事上，要特别用心，要注意用词用语。

       不谦虚地说，我是一个喜欢学习也习惯学习的人，但办公室给你学习的机会不多：来了就面对一大堆事务，除非走出学校大门，心里才有彻底松弛下来的畅快感。

       那些年，我打乒乓球打的正疯。走在街道上，熟识的人见面都只问两句话：“打球去？”或者就是，“今天没打球？”但是，在惠中工作六年，学校二百四十多个老师，见过我打球的最多不过十个人。这一点上，我比较注意影响，基本不在学校摸球拍。其他老师没课了，课外活动可以去乒乓球室活动一下，我只去过一两次。那么阔气的室内篮球馆，我也只打过一次篮球。

       所以，我下班后就赶快回家，在体育场或者文体局八楼打几个小时球，把一身的劳累驱赶净光。

       惠中这地方，时间观念强：该上班一分钟不能迟到，该下班就走人。工作之余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这给了我不少机会。

      我是在惠中期间完整地读完《诗经》的，读的过程有必要记述一下。

      为了避免影响，我每天早上上班早到，利用上班前二十多分钟诵读一下，然后把不认识的字查一下标注读音和释义，——感谢张锋的古汉语词典。由于太过艰涩，每天只一篇，我需要先看一遍，诵读几遍，然后再抄写一遍才算过手。那个过程，持续了一年半多。 

       读《诗经》给了我很多帮助，文化上的，意志力上的。很多来的早的同事从行政楼西侧走过的时候，看到我在读书，开始是惊奇，后来慢慢变成了敬佩。他们原本互相说着话散步，但一转过玩儿，就马上不说话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快步走过，以免打扰我。

       现在回过头想来，我可能用这种学习的举动拉近了跟大家的距离。因为，惠安中学就是一个以学习见长的地方。

       这样挤出时间偷着学习的做法，给了我很大体会：挤出来的时间值钱，而且很有效。我现在的写作时间，就是这样挤出来的。我尝试过，当我哪一天有了大把时间真正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其实脑子里是没有东西可写的。

       所以，如果有人跟我说没时间干什么，我心里就笑他：不是没时间，是压根儿就不想。

      在读《诗经》的过程中，我跟张锋坐的时候比较多。他跟我的心态接近，但他在读书方面很有见底：“读书要读死人的书。”

       他这建议乍听起来有点瘆人，不过细思量，他说的很有道理：要读经过时间检验，经过世人检验的书。

       这个建议让我在选书方面少走了很有弯路，节约了不少时间。

      那时候，我负责学校招毕业生接洽工作，——去陕师大进行校园招聘。有研究生毕业的，也有免费师范生的。

       尽管是工作关系，但我觉得从个人方面应该提醒一下这些孩子们：让家长先看看学校，了解了解，让家里人放心才行。

       应聘的多是户县籍以外的，还有外省市的，来了就可能一辈子扎根在这里了。让家长们牵挂着总不好吧？他们不像本地娃，万一不顺心了可以找关系调动。所以，孩子们觉得我这人考虑的还细致，跟我也不多么见外。

       凭借着这层关系，我用他们的学生证在师大图书馆借道了《沈从文作品集》（全卷）和《汪曾祺作品集》（全卷）。这些研究性的书籍，也只有师大图书馆齐备。四五十本书，我要赶在他们毕业交学生证前还回去。那段时间，书就放在床头做枕头，我只要睁开眼睛，就翻开看。为此，我还写了一段文字，题目就叫《赶书》，——真的是在赶时间看书。

       惠中这地方，还是一个看个人实力的地方。只要你代课成绩好，大家都服你敬你。不像有些地方，关系户牛气哄哄的，干活却是个怂包蛋。因此，我在办公室在地方，如果不抓紧时间充电，那真不好待：没人瞧得起你。

     《诗经》和沈从文、汪曾祺，给我指了一条小路——写作，虽然崎岖，又是单行，但我好歹算是往前走了。

       我现在的写作风格，跟这些本书有很大关系，尤其是汪曾祺他们师徒俩影响我不小：看在眼里里的都是故事，所有的故事都应该能随和有趣地讲出来。

       张慧是湖南娃，招聘的时候她说自己校队的。我以为是乒乓球校队的，结果招聘来之后才知道是羽毛球。不过，她体育人的特点很让人觉得她开脱能干。

       她刚来的时候，在办公室兼职，看我喜欢写东西，就跟朱斐两个高材生给我鼓弄了个个人公众号，并教我如何编辑，如何配图，如何发送。

      从此，我的写作基本走上了正道。——任务也一种动力，催促着我也观察，要动笔。慢慢地，我也调整过来了：办公室杂事之余，晚上回家写点东西，也蛮好的。

       离开惠中两年了。回想一下，我在那里没干多少正事儿实事儿，倒是弄了个写作的歪门邪道。真有点对不住我惠中的同事们和领导！

       因为工作关系，回过学校几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听说有几个娃辞职了，我心里很是惋惜，都是高学历师范生，没有好好留住，就是损失。同时，心里总有很多愧疚：对这个地方的愧疚，对那段时间的愧疚，更多的是对那里的战友们的愧疚！

（作者简介：陈启，乒乓球爱好者，写作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陕西中考语文专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