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故事及感悟(四)
本文作者:白桂林
我家住在大青山北麓农牧交界的波状丘陵地带,距姥姥家180里,基本上处于同一经度上,姥姥家位于大青山偏南山区,两地高程相差300米,要翻越一串大山。
记得9岁那年从姥姥家回后山,一行六人,有姥爷、大姨、母亲、三舅、我和表弟来运,还有一头毛驴随行,它是我和表弟的座骑。一行人有牵驴的,左右护骑的,说说笑笑沿着弯弯曲曲的沟中行进,在翻越山坝时骑驴就难了,记得上坝时谁也不原意骑后面,下坝时不原意骑前面,为此弟兄俩相互争执。在翻越中旗头号南前后坝时,有一段下坝路比较险要,我们只好步行慢走,到现在走这一段路的景象仍清晰浮在我眼前。上到坝顶分水岭后路向着北偏东方向,青黛色山系一层层排列着,风景独好,加上一行人的说笑和毛驴的咯噔步伐,我们像是在旅游。第二天,三舅提前走了,三舅年轻体壮走得快,当我们在太阳快要落山时走到四号村与大活页之间时,突然由大活页方向飞奔来一匹枣红马,转眼到了我们之间,原来三舅提前两小时到了我们家,简单吃口饭后就骑上农业社的枣红马返回接我们来了。还有二十多里路,当时走得人困马乏,好在终于在黄昏时分到家了。
对于去姥姥家的路,我第一次有记忆的是从拐角铺到三道营。一出拐角铺就过河,此河是大黑河的最大支流,它汇集了从辉腾梁和大滩蒙古寺及金盆、二号地、七苏木的水流,分别由转山子河、乌兰哈页河、点红岱沟、五塔背沟(雷山水库)汇入拐角铺河,其水量相当于大黑河的40%。当时正值开河时节,过河走的是冰桥,桥上下游水流哗哗地响,巨大的冰块在水流中躺着,人们走在冰桥上胆战心惊。我当时八岁,是大人们护拽过去的。翻黄雨坝赵长城时走了一段路后,由一位本家大姥爷背着我过三道营,清楚地记得已经到了三道营村附近时,我突然听到一声响亮汽笛声,拉的尾声很长,接着出现了一列黑色长龙隆隆由西向东驶过。大姥爷告诉我这是货车,一会儿有客车通过,客车比货车好看,果然当我们走到去牛厂湾的道口时由东向西开来一列草绿色的客车,列车挡住了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火车,还有点惊奇新鲜及害怕。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穿梭在山间的蒸汽机火车
第二次是1964年坐生产队的大马车,车上拉着麦秸,我们就坐在麦秸中间。走在乌兰合页存盘沟山路时,车辆倾斜麦秸与人一起滑下路旁。
第三次是1966年冬,搭座去苏勒图煤矿拉煤的三套大马车,清早从苏勒图步行往三道营走,有六十里路,对于我一个不足13岁的瘦弱小孩来说是比较吃力的。一位叫贺四的亲戚领着我开始步行旅途,当走过拐角铺河后我就走不动了,在翻越黄雨坝赵长城时实在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贺四只能帮着背东西并鼓励我很快就到了,一想到姥姥家快到了我就坚持走着。1968刚过春节后又一次坐拉煤车去三道营,这次情况不一样了,我的一个抱出去的表叔丁瑞明骑自行车带我从煤矿去三道营。我虽省了力但也不好受,因为长时间坐后车架维持一种姿势,有发麻酸困的感觉。很快我们过了拐角铺河,路况大多数不适宜俩人骑车了,只好步行,好在路程不远了。
第四次是1969年4月随一辆胶轮大车直达牛厂湾,这回不用步行了,赶车的是我村技术最好的二金叔,跟车的是善成老汉。他俩硬是把车赶到姥姥家门前东侧的石圪堵旁,这次大车的任务主要是给农业社拉椽檩,顺便把三舅从大黑河发洪水时捞的椽檩给我家捎回盖小土房,从而改善一下居住土窑的条件。当时后大滩树木奇缺,木料是十分珍贵的材料,冒着生命危险从滚滚下泄的洪水中捞出木料,一是需要胆量,二是需要游泳技术和体魄。当时村里像我三舅这样身体健壮又有胆量的小伙子很少。家里对这些不甚规格的椽檩木料如获至宝,非常高兴。拉回去当年就盖起了小土房,我为新房还画了墙围,在外墙壁正面画了工农兵三个人,虽画得不好还是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1968年岁末,村里过年的气氛很浓,从姥姥家顺便拉回的高粱杆派上了用场,我设计制作了一个五角星灯笼,引来不少同龄人的羡慕。还在窗户上设计了新颖的窗画,有天安门、斗私批修四字,当然这些剪纸作品主要是母亲的功劳。
1973年我考上内蒙古水电学校。那时上学要自带行李碗筷,9月9日我背了一卷大行李乘汽车到集宁,傍晚上了火车,在半夜时分约凌晨一时到达三道营,下车后冒着漆黑的夜晚向牛厂湾急走。向东走500米后出了三道营村就觉得有点害怕,背着大行李老觉的两侧有黑影相随,此时就要穿越铁路了,我加快了脚步很快过了铁路直奔黑河岸边,半夜的河水哗哗声特别响,也顾不上脱鞋就向河中走去。当时的大黑水流量较大,过河需要穿高筒水鞋,没有水鞋的需要背着过河,九月份的河水流量不小,最深处有二尺左右,漫过了膝盖,好在水面不算太宽。跨过河水距村不到400米了,但脚步怎么也快不了。过河后,很快开始上岸,坡度越来越陡,只要上了这段陡坡向右一拐就到姥姥家了。
我站在大门口高声吆喝姥姥,半夜人静,很快开门迎进,他们没有想到我在此时下车,还背着大行李。姥爷姥姥特别高兴,知道考上此类学校就有了工作,拿到了铁饭碗。二舅、四舅说我爱喝水,一直给我倒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第二天中午时分,四舅穿水鞋送我到了三道营车站。
现代三道营车站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本文作者1955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广益隆镇偏关卜子行政村,乌兰察布市水利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