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小说《周老吉》与瑞安兄书

就小说《周老吉》与瑞安兄书

瑞安吾兄：

昨晚你和我说了周老申请入党的消息，却拨动了我的心弦，害得我一整夜未合眼。我算了一下，周老今年应当是94岁了吧？他这个年龄还要求入党真是难得。我就为此而感慨万千，一夜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很多。

我仅仅是通过你的小说认识周老的。他幼年因民族的不幸而不幸。1938年日本鬼子飞机轰炸，他的家庭被毁，娘和奶奶没了，他未来的媳妇（童养媳）也没了。11岁进矿当了童工，14岁下井采煤，遇到了同宗的地下党周老四，参加了淮南著名的“西矿暴动”，为逃避被日伪军通缉而扒上了货轮到了东南亚、台湾，被骗进国军在台湾的军校学医，后来在淮海战役中投诚。进入新社会的经历也是很坎坷的，被打成了右派，蹲过黑屋子，在农场改造过。就故事本身而言是非常好的素材，值得深挖。然而，你写的其实还算不上是小说，充其量算是一个故事。虽然在英文中都可以叫STORY，但在中文的语境中两者是有着明显区别的。中文的故事偏重于情节而小说则注重人物的塑造。小说作者必须深刻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才能塑造出鲜活的人物来。关于这一点，我昨天在《怎样写好小说中的人物》已经讲到了。具体地说，你的《周老吉》缺乏细节描写，尤其是没有人物自身言行的描写，看上去就是平面的而不是立体的。通篇只是在听你讲述，读者无法进入到故事的情境中去感受人物的情感脉络，内心世界。而且，除了大致知道了人物的一生经历之外并不知道你这个故事的主题是什么。小说的素材是需要由一个主题来统领的，这叫“红线串珍珠”。为什么周老经历了那么坎坷的人生却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周老今天递交的《入党申请》就给出了最好的回答。这就是主线。

我昨天写了个《打你个龟孙子》，虽然只是个小小说，却有崔大爷，老伴，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四个人物。儿媳妇没有语言只是端了西瓜。崔大爷和孙子的形象都很鲜明，即便是作为陪衬的老伴也是立体的，闻其声可见其人。而且主题不言自明。这就是小说了。

我又在老王卖瓜了。我这个人一辈子改不掉好为人师的毛病。昨夜我想了太多的问题，早起决定先给你写这封信。余下的日后慢慢再聊。希望你能够把这篇小说写好。

愚弟

2021年5月21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