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喋血的毛衣（三）文/程水葆
月亮湖水库大坝南面的斜坡草地上，席地而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女，他们是小翠和吴明。小翠缘何要把吴明约到这儿来见面？理由很简单：前面不远处的歪脖子老槐树下便是那家吴明曾陪着小翠修理过自行车的店铺。也就是说，正是从那天晚上两人敞开心扉、互诉衷肠以后，才拉开了近一年来恩爱缱绻、如胶似漆的恋爱帷幕。然而眼下，事情弄到这步田地，心有愧疚的小翠,焉能不更怀恋这个特殊的地方？“对不起，吴明，说了半天还是那句话，都怪我父母，特别是我母亲……”小翠弱弱地说道。“请别再说了！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你一再向我保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才信任了你，与你相处到今天。”吴明打断了小翠的话，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捡起身旁的一颗小石子，扬起手将其狠狠地砸进了眼前水库那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吴明这番话，听得小翠鼻子泛酸：“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话未说完，自责的泪水已从眼窝中溢出来，代替了后面所要说的话。小翠流泪了，吴明知道，但他并没有侧目去关爱她。此时的他，目光凌乱而失神地抛撒在面前浩瀚宽阔、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可心湖里，却因悲怆和苦痛，正翻腾着一层又一层的滔天巨浪。过了许久,吴明才又叹了口气，对着仍在嘤嘤哭泣的小翠,既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劝解自己：“别哭了，再哭又有什么用呢？事到如今,没必要再说什么对不起，只能说明我俩是有缘无份,罢了！”听了这话，小翠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望着蔚蓝色天空中漂移着的白云，忽而关切地问：“为什么！为的是没考上理想中的重点学校，普通一本有什么上头？”吴明停顿了一下，接着忧伤地：“只是愧对我那含辛茹苦的老父亲了。”“嗯？……”吴明的回答，使小翠既吃惊，又痛心，她双眼紧盯着吴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接着问：“我，我想先设法依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再说。好在，目前还年轻，等有了钱，条件好转后，再设法考个理想的学校上，也不是没有可能。”说这话时，吴明忧伤的语气中已不乏笃定的成分。小翠听罢，无语、凝噎。是啊，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都怪自己不好，一年来与他缠缠绵绵，耽误了自己的学业不说，还拖累了他。要知道，吴明原先各科成绩一直都是全年级的前三名，而他心目中所希冀考的学校，都是非“清华”、“北大”莫属的哟！刹那间，两个人都深深地陷入了各自的悲伤与苦闷中，以致周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这时，忽然起风了。一阵秋风掠过水库清澈碧绿的湖水，袭到二人身上，小翠顿感有些凉意，这才想起约见吴明要办的正事。于是，她从挎包里拿出织好的毛衣，塞到吴明手上，让他试一试，说，权且留着做个纪念吧！吴明接过毛衣，心头不免一热，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心想：若是以往送给我，我或许会接受，长这么大还真没穿过毛衣，再冷的天都是穿卫生衣，何况，还是心上人亲手织的呢。可现在，已没那个必要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关系即将结束，还藕断丝连地要人家姑娘的东西有啥意思？想到这里，吴明果断地把毛衣退还给小翠，说：“你的好意我领了，但这件毛衣我不能收，希望你能够原谅和理解我！”手捧着毛衣的小翠，一下子愣住了，想再说点什么，临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唯有眼泪再一次代表语言，大颗大颗地滚落到毛衣上。“小翠，小翠，你们的话还没讲完吗？”正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小翠母亲的责询声。原来，他俩的身影，一直都掌控在母亲的视线之内。吴明见状，知道小翠的母亲将要过来，他不想与她照面，便站起身来，拱拱手，语调冷冷地说：“你妈找你来了，你过去吧，再见！如果今生有缘，相信还会后会有期！”说罢，没等小翠表态，便扭转身子，朝着大坝北面的方向，大踏步地走掉了。此时东边的路口，出现了母亲的身影。阳光下，那身影明显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慌的小翠忙将手中毛衣重新塞入挎包内，并用手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迎着母亲来的方向，懒洋洋地走过去。
——作者生活照
作者简介：程水葆，又名李懿，网名滴水穿石，安徽南陵人，祖籍肥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音乐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民俗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心田里的足迹》、《心田里的耕耘》、《镜湖絮话》等多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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