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完整原文与译文的导读及译文重点节选(太长不看版)原文题目:Turkic Identity in Mongol and Post-MongolCentral Asia and the Qipchaq SteppeDOI: 10.1093/acrefore/9780190277727.013.443
公元6世纪中叶(阿史那系)突厥汗国的兴起标志着“突厥”这一概念/认同的最早出现。但这一时期的“突厥”一词只是(阿史那系)突厥汗国的专称,而不是“内亚游牧人群”的统称。公元8世纪中叶突厥汗国灭亡以后,蒙古草原上就没有部落联盟认同自己是“突厥”了。然而,在伊斯兰世界形成的史地观中,“突厥”一词开始成为“内亚游牧人群”的统称,并成为一个广泛使用的概念/认同。这些“内亚游牧人群”既包括使用突厥语族语言的部落联盟,又包括不使用突厥语族语言的部落联盟。当蒙古帝国开始征服伊斯兰世界时,穆斯林史学家也把蒙古草原各部称作“突厥”。这种用“突厥”来泛指“内亚游牧人群”的世界观,后来被蒙古帝国在西亚和中亚的一系列后继政权(伊儿汗国,帖木儿帝国,蒙兀儿斯坦,昔班系乌兹别克汗国等)所采用,这些政权认为自己是“突厥/内亚游牧人群”里最显赫的一支。这些蒙古帝国后继政权的“突厥”概念/认同,实质上是一种相对于 “塔吉克(伊朗语族定居人群)”的“内亚游牧人群”认同(即,“突厥”是“塔吉克”的反义词),而不是否定对蒙古帝国的认同,更不是与(阿史那系)突厥汗国有关的认同。这些政权的“突厥”概念/认同是涵盖对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的认同的。在这些政权流传下来的众多史料当中,不论是在“突厥和塔吉克”这一短语/概念中,还是在成吉思汗后裔/黄金家族和帖木儿家族的世系当中,“突厥”一词指代的主要就是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然而,蒙古帝国时期及其解体后,其在钦察草原上的后继政权(术赤兀鲁思/金帐汗国)并没有形成类似中亚蒙古帝国后继政权的那种“突厥”概念/认同。蒙古帝国在钦察草原上的一系列后继政权人群(昔班系乌兹别克汗国,哈萨克汗国,诸鞑靼汗国)并不认同自己是“突厥”。但是,这些政权和蒙古帝国在中亚的一系列后继政权类似的是,他们认同自己是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蒙古草原各部的后人。突厥(用法2),(伊斯兰世界认知)蒙古帝国兴起前内亚游牧人群的统称突厥(用法5),(伊斯兰世界认知)蒙古帝国兴起后涵盖蒙古草原各部的内亚游牧人群的统称突厥(用法6),(伊斯兰世界认知)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突厥(用法7),(巴布尔的用法)帖木儿家族政权人群的专称突厥(用法8),(克里米亚汗国用法)指代奥斯曼帝国蒙兀儿/蒙古突厥,(伊斯兰世界认知)指代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鞑靼(用法1),指代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鞑靼(用法2),钦察草原西部术赤兀鲁思/金帐汗国各后继政权人群的自称蒙兀儿/蒙古(用法1),指代蒙古帝国/(公元13世纪的)蒙古草原各部蒙兀儿/蒙古(用法2),蒙兀儿斯坦(东察合台汗国)人群自称
术赤兀鲁思/术赤国人,术赤兀鲁思/金帐汗国人群的统称及自称
乌兹别克/月即别(用法1),术赤兀鲁思/金帐汗国人群的统称及自称
乌兹别克/月即别(用法2),昔班系乌兹别克,哈萨克乌兹别克,诺盖帐的合称,昔班系乌兹别克汗国人群的自称
哈萨克,从昔班系乌兹别克汗国析出的哈萨克汗国人群的自称
察合台兀鲁思,帖木儿帝国和蒙兀儿斯坦人群的合称
察合台,帖木儿帝国人群自称
塔吉克,(伊斯兰世界认知)伊朗语族定居人群的统称
突厥和塔吉克,(伊斯兰世界认知)蒙古帝国游牧人群和定居人群的合称
萨尔特,指代定居人群,类似“塔吉克”的同义词
土库曼,有别于蒙古帝国及其后继政权的人群,涵盖塞尔柱帝国和奥斯曼帝国
卡尔梅克,指代非穆斯林的北元瓦剌
突厥者,本铁勒别种,回纥、黠戛斯、骨利干、都播之邻也。唐中为回纥所破,后虽有号突厥者,皆非其裔。今人遇吉尔吉斯、图瓦、萨哈等言必称突厥,盖以言语淆之,实大谬也。夫突厥、蒙古,本非水火,今人误于西人之言学而不知,怠于诸史之察究而不晓,故兴二元之论、泛突之说,然既无汗青笔墨为证,亦无血缘基因为据,焉能服众?
历史研究妥帖的分析单位是政权,而不是近现代才建构出来的“语族”,“民族”等概念,证据要建立在分析推断当时的认知结构上,而不是把后世形成的概念/单位套用到对于前世的研究上,更不是把后世形成的概念等同于前世的概念。后世“语族”,“民族”等的建构/识别,是前世政权体系社会历史进程的副产品,而不是其原因。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帮助您,以“突厥”概念/认同的演变为主线,迅速地建立起一个对成吉思汗“世界帝国”体系的全景式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