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砚秋欧洲考察思考京剧舞台的布景灯光(一)考察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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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蔡端俊,厦门大学物理学院教授,程派资深票友,台北醉霜国剧研究社会员、響宴程派票社副社长,程派门户网站“秋风起”版主。

从程砚秋欧洲考察思考京剧舞台的布景灯光(一)考察始末

八十年前,以王瑶卿及四大名旦为主导的如火如荼的革新风潮,一改从来生行一统江山的局面,各行当、流派、剧作各显神通,给予京剧一股最强劲的助力而使之直上青云,引领潮流。七十年前,正当京剧登峰造极之际(另有京剧发展三高潮说),已有悲声别弹,诉出对于皮簧演剧将要倒坏的沉重忧虑,这声忧惧绝非杞人忧天或者无病呻吟,已然在一定意义上全力以赴、至臻完美的艺术的前途确实不免令人忧心,而历史也证明了,如日中天的京剧将要在无数劫难之下跨越它的颠峰时刻(over the top)。

正是在这样光芒万丈同时又流露着几缕阴云的气氛中,风头正劲、风华绝代的程砚秋毅然从流光异彩的舞台上消声息影,决绝抛下“外患”、“内忧”的阻障(“外患”为社会的流言蜚语中伤,“内忧”为旧式封建破落家庭的负累),以开眼界求新知的游学姿态前往欧洲大陆考察戏曲、音乐,为中国戏曲的前途探寻新活的灵感。所谓游学,对于这样一个在演剧界已拥有如此夺目光彩的成就和地位的艺术家而言,真是极为难能可贵,即便在今日,又能有名伶几人舍得放下名利、放下身段、放下既成的主义和观念,不骄不躁地去潜心求学呢?而且这样的姿态,正使得程先生可以心无成见的自由思考和虚心求学,所以他的见地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了。

程先生于1932年1月与法国著名物理学家郎之万(Paul Langevin)教授同行从北平出发,途经苏联的西伯利亚、莫斯科到达欧洲大陆,先后考察法国(四个多月)、德国(六个多月)、瑞士(两个多月)、意大利(两个星期),最后于1933年4月从意大利搭乘邮轮返国,历时一年余。游历期间,得与很多的政治、学术、艺术各界知名人士作广泛深入的交流探讨,参观各类教育组织机构,而考察的演剧类型尤为宽泛,其中包括了歌剧、小歌剧、话剧、舞剧、民间剧、杂技、马戏,甚至于电影(片场)······等等,见闻甚丰富,搜集资料甚可观。

此番游学是在包括师长梅兰芳先生在内的北平各界的热烈欢送和殷切期盼之中登程西行的,走时意气风发、心潮澎湃,而归来时则更多的牵绊了尘世无奈和家国烦忧,最后的句号也就勉强圈点在了一份十分谨慎而恳切的《赴欧考察戏曲音乐报告书》上。以镜为鉴可整衣冠,以他人为鉴可不至自我迷失,程先生心里已经渐渐明白以京剧为代表的中国戏曲的真正地位和独卓之处,虽然面对欧洲大陆的别样世界,思想中引起的无数灵感不断此起彼伏地烁动着,但由于与众伶人不同的学人气质里特有的严谨,他一再警告自己:“我本立一志愿,在直接用西文西语研究几时之前,对于戏剧问题,不轻作论断”,“如果在研究西剧未能有自信之前,要重登舞台,我决不敢轻易改头换面。”如此谨慎的态度之下,他的报告书中提出的十九条建议和许多想法,现在看来竟是无不切中要害,无不发人深省,同时也令人痛心,痛心不在其他,恰恰在于程先生的许多真知灼见、许多警策之言,即便到了今日世界依然被置若罔闻,视若无睹。这种痛心时时敲打我的神经,触发我的冲动去写出、去放大这种声音。程先生遗留下的文字资料中所点亮的明光多不胜举,绝非短短一文可以容纳,我愿意单单涉及布景和灯光两个舞台的话题,作抛砖引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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