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凝重外形奇特的十六罗汉图——日本宫内厅藏贯休作品

日本宫内厅的十六罗汉图十分完整,系镰仓时期(公元1185—1332年)日本留学生携归。这是日本皇室御物,向来受到重视,现在已将其定性为北宋摹本。

宫内厅本罗汉图每幅纵92.2厘米,横45.4厘米,绢本。因说该本传入时期早至北宋年间,又奇形怪状,被认为很符合贯休的传说。宫内厅本十六罗汉可以说在造型上已经夸张到了戏谑的程度,大大迥异于所谓的“胡貌梵像”范畴。“胡貌”其实应是形容西亚地区人的词语,如波斯和新疆等民族体貌特征,“梵相”则应该多用于描述印度尼泊尔等地的人种。我国自古外交商贸圈很广,不存在歧视偏见,只是客观陈述,不含贬义,自然也不可能故作丑化。而宫内厅本罗汉之“丑”已然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其诡越荒诞的成分占据主要。以第十二尊者那迦犀那为例,罗汉黝黑的肤色,加上瞠目动作留出大面积的眼白,与朱红的唇舌形成几近恐怖的效果,令观者骇瞩。此画若与清凉寺本第十尊者半讬迦相比,前者多生诡异,后者则以写真为本,稍添精伶,无意求怪。

另外宫内厅本罗汉身体结构的骨骼脉络除了部分象征性的晕染,普遍不遵从常理,尤其是颈、胸勾画可谓是异想天开。以因揭陀尊者为例,他怀傍木杖,一手转动佛珠,一手端着经文品读,额间褶皱层叠如山丘,五官部分因俯视角度被压缩,眼鼻奇大,袈裟纹路多呈平行间隔状,作凹染,交错使用一块块几乎均等的大块面来平衡构图,这种手法在其余几幅中也被广泛运用。除了罗怙罗尊者与迦理迦尊者外,十四位罗汉皆非常态。纵观宫内厅本,可以看出作者已脱开凡俗规矩的束缚,天马行空地挥洒自我,不按常理出牌的游戏笔墨,且极其自信。

圣因寺旧藏的十六罗汉图拓片

不过我们可以从《画继》卷六中发现,有一擅画又长于刻石的高手——成宗道,此人把长安传吴道子的作品都刻上了石头,“其迹细如丝发,而不失精神体段⋯⋯宛如吴作”,并且因为他的手艺高超,后来还可转为画作。同时他也修改过武洞清的的罗汉画,并“舍短求长,自出新意,过于长沙矣。”杭州保留了圣因寺旧藏的十六罗汉刻像石,据说乾隆二十二年南巡时发现此物,认定是贯休真迹,依梵文修改了罗汉尊称,故而这十六尊石碑上有两种位次和名号,现存杭州孔庙。据此推测,宫内厅本罗汉图极有可能是由石刻演化而来,并经过一定的个人化处理,所以才与高台寺本和清凉寺本风格上差异甚大,几无脉络因承可究。(文:姜力勤)

以下为日本宫内厅旧藏贯休十六尊者像

第一尊者:賓度羅跋囉惰闍

第二尊者:迦諾迦伐蹉

第三尊者:迦諾迦跋釐惰闍

第四尊者:蘇頻陀

第五尊者:諾距羅

第六尊者:跋陀羅

第七尊者:迦理迦

第八尊者:伐闍羅弗多羅

第九尊者:戍博迦

第十尊者:半托迦

第十一尊者:羅怙羅

第十二尊者:那伽犀那

第十三尊者:因揭陀

第十四尊者:伐那婆斯

第十五尊者:阿氏多

第十六尊者:注荼半托迦

贯休(832—912),唐代诗僧。俗姓姜,字德隐,婺州兰溪(今属浙江)人。早年滞留荆州,后入浙,居杭州灵隐寺。至蜀后受到王建礼遇,赐号“禅月大师”。长于诗,工草隶,人比之怀素,号“姜体”,绘画师法阎立本,尤以罗汉像著称。

贯休在当时就以画罗汉著名,西蜀翰林学士欧阳炯曾作《禅月大师应梦罗汉歌》,对他创作的罗汉画给予高度赞扬,“西岳高僧名贯休,高情峭拔凌清秋。天教水墨画罗汉,魁岸古容生笔头。时捎大绢泥高壁,闭目焚香坐禅室。忽然梦里见真仪,脱下袈裟点神笔。高握节腕当空掷,窸窣豪端任狂逸。逡巡便是两三躯,不似画工虚费日。怪石安排嵌复枯,真僧列坐连跏趺。形如瘦鹤精神健,顶似伏犀头骨粗……休公休公逸艺无人加,声誉喧喧遍海涯。五七字诗一千首,大小篆书三十家。唐朝历历多名士,萧子云兼吴道子。若将书画比休公,只恐当时浪生死。休公休公始自江南来入秦,于今到蜀多交亲。诗名画手皆奇绝,觑你凡人事事精。瓦棺寺里维摩诘,舍卫城中辟支佛。若将此画比量看,总在人间为第一”,认为他的罗汉图像创作具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可允为当代第一。

从以后绘画的发展演变看,贯休的罗汉图不仅是当时第一,即使在绘画史上,他也已经因其精湛的绘画技艺和艺术水准而彪炳千古了,罗汉画成为艺术史上的经典而为人们所永远铭记。

画史也认为贯休的罗汉图像皆“庞眉大目、朵颐隆鼻,胡貌梵相,曲尽其态”、“其画像多作古野之貌,不类世间所传”,人物造型夸张、奇特,创立出了罗汉图像独特的绘画风格特征。

贯休显然是将生活中的形象予以提炼夸张,并从古人所创罗汉图像进一步继承、概括,加以融会贯通,才具有如此风格面貌的罗汉绘画特征的出现,产生了与当时流行的罗汉样具有相当差异的新风格样式。

贯休的传本保存到现在最著名的是现藏日本宫内厅的《十六罗汉图》。

此组作品日本学者定为北宋初摹本,原系贯休在广明元年(880年)至乾宁三年(896年)为浙江信州怀玉和尚所作,摹本则由日本留学僧带回国内。另一传本为日本金泽文库现存残缺本一组,以及分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根津美术馆、藤田美术馆的5幅,及与此有密切关系的水墨十六罗汉图。

从宫内厅所藏贯休的《罗汉图》上,我们可以看到,用线较细,基本上保留了古拙的绘画风貌,画法古茂朴厚,线条用意凝炼、谨严,少有顿挫,而渲染则依线逐层渲染,分数层,有六朝人法。

衣纹线的处理很富有装饰性,人物形象高古,虽然与现实中的形象有了很大的距离,但准确地表达了人物的内心世界,使夸张的造型与内在的精神达到高度的统一,不愧为经典之作。(文:朱同 赵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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